我曾搞定街头“奇”骗
1990年,我湖北老家浠水县城棋骗横行,我那时17岁,家境贫寒,一副要饭没人理的样子。偏偏父亲被没良心的侄儿打伤,我隔三差五地往返于黄冈——浠水,而且当时车少,在浠水转车要干等上三个多小时。我就是在这些等候转车的时日里,“见识”到街头的棋骗子的——这也说明棋骗这种街头骗术渊远流长!
亲眼看棋骗子们骗倒我的同龄人——虽然我与这些同龄人素不相识,但一想到几百元钱就这样“输”出去了,我心里急呀!要知道,那时候,刚参加工作的人只有60元人民币一个月!
我默默地记下了一些“棋局”,返回学校后,我和同学们一有空就去化解这些棋局。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地研究,终于,我们搞明白了:原来,他们摆的全是和棋,也就是说,就算你一步不错(反正不管他得红得黑,他是不会出错——做“笼子”的时候除外),你也只能“杀”个和棋,赢不了他们的钱;但只要你差一着子,你就必输无疑,那些棋局,就算你飞相飞错了边儿,初看不关大雅,实则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也要输钱。而一旦你输了,那些人就强行要钱,打伤人的情景我是见了好多次了!
有一回,那个“杜老大”(当时街头摆棋的头儿,双腿从膝上没了,是个残疾人;我听说他现在在浠水县城混得不错,装了一对义肢,出街入苍前呼后拥的。)摊前没什么人转观,我若即若离,凑了过去:我们来杀一局,怎样?
“要一元钱盘子费”杜老大说。
“我只剩五毛了,你看就五毛,成啵?”我一本正经地问。
“不行。”
“真的不行?”
“那哪儿行?”
“那就算了吧。”我十分“惋惜”,走开了。
就在路边的“餐馆”,我买了一根油条,花了一毛五分钱。我攒着找回的三毛五分钱,吃着油条,吃完了,杜老大的摊子前还不见人来围观。
我吃完油条,又凑了过去。
“老板,我只五毛钱,刚才肚子饿了,买了根油条,现在剩三毛五分钱。我怕我再饿了,又去买油条,那,你就没得赚了...你看,能不能不要盘子费,咱们就这三毛五分钱,下一把?”
杜老大瞅了我老半天,说:“成,我也不欺你,如果你赢,我赔你五块!”,说完,还从口袋里抽出一叠钱,在我眼前晃了晃。嗨,好几百哦!
“那我输了呢?”我故意问,“我可只有三毛五分钱啦。”
“那就三毛五分钱吧。”
我便装着没世故,开始动他的棋。杜老大连忙止住:“慢,你得红的还是黑的?!”
“你让我得什么,我就得什么得啦。”我爽快地说。
“哟荷!”杜老大一脸不服,从我手中拽过那三毛五分钱,“那你先下,红的!”
于是,我将早已搞透的棋谱在他的棋盘上操练开来了:进车将军,他马7退8,我吃马将军,他马6退7,我吃马再将,他...
按他们做“托儿”的人的下法,接下来应当是下相,但正确的下法,他会下士,如果你吃士,他从红方抽回炮——反将,得胜。
可我不会中套儿了,我按正确下法出手了:兵六进一、兵六平五。
正以为他会奉陪我下到底,谁知,杜老大一瞧势儿不对,把三毛五分钱往我手里一塞:“你是...?”
我说:“去年的全国象棋比赛,是在我们镇举办的,你不知道哇?”
杜老大:“这个我哪儿能不知道——难道,你是?”
“不,不不,我不是那冠军,我爸才是。”
杜老大:“原来如此,高人,讨教了!”
我见他还有些不信,便说:来,我给你开开眼!
于是,我把《中国象棋》上的一道练习题照搬了出来,32粒棋子,摆上了26粒,棋盘上花花的一片,我问他,这阵式,你见过没?
他试着解棋,但是,这子儿多啦,无从下手啊,急得脸上发青。
我说,“老板,我爸说的,这棋谱,不可外传,今见您英雄落难,就给你演一下答案!不过,你要眼睛疾一点,脑子快一点,我只走一遍,你没记住,我不会重来的。”
杜老大一脸感激:“好,好,就一遍吧。”
于是,我飞快地把推车进马,把答案推演了一遍。
看得那杜老大...
半天回不过神来。
等他回过神来,一定要对我多加请教,并告诉我他的底细,以表虔诚。也是因为这,我知道他是浠水丐帮里的一个分支头目。
他承诺,从今往后,只要是我们县与我同龄的,他,和他的手下,决不再骗二回。
但是,毕竟我不是城管员,也不是什么治安员,更不是什么地方恶霸,我想,不久之后,他一定会将我的话忘在脑后的——虽然他们素以江湖义气著称。
若不然,他也不会从家乡的丐帮分支老大,做到丐帮老大,做到现在的“浠水连”的老大的。
最后,我交代一句:在我们家乡的小镇,的确办过一次全国中老年人业余棋手大赛,第一名也是我们本地人,不过,他不是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