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破产之十大嫌犯
背景：2001年10月17日，全美最大的能源公司安然（enron）公布季度财务报告，其收入由2000年的1000亿美元突降到亏损6.38亿美元。不久，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介入调查安然事件。11月8日，安然公司被迫承认做了假账、虚报盈利共计近6亿美元。随即，股价一泻千里，资信评级机构将其降为垃圾债券。11月28日，因达力智（dynegy）公司放弃收购计划陷入破产边缘。12月2日，安然提出破产申请，以634亿美元的破产前资产“勇登”美国企业破产榜之首。此案造成的经济损失固然严重，但随着sec、美国司法部、联邦审计总署（gao）、甚至fbi的深入调查，涉及的“vip”越来越多，关系错综复杂，各方相互指责，仿佛在上演着西方经典的侦探片，让我们不得不问“who did it?”（谁干的？）嫌疑犯一：肯尼斯·莱（kenneth lay）自1986年起任安然董事会主席和首席执行官，2001年2月辞去首席执行官职务，又于同年8月在继任杰弗里·斯基林（jeffrey skilling）辞职后重新担任此职。2002年2月4日因众多指控从安然董事会辞职。
他是迄今为止受媒体指责最多的嫌疑犯之一。
罪状之一便是在2001年全年私下抛售公司股票。但是去年8月份公司高层人员提出财务问题可能存在隐患后，仍鼓励员工购买公司股票。无论莱怎样解释是斯基林和前cfo的财务把戏造成安然大厦的坍塌，而他只是个被搞糊涂了的旁观者；或是其妻如何大谈他的诚实、正直与善良，作为ceo，莱都脱不了干系。更甚的是，莱的庞大关系网中涵盖了一大群华盛顿乃至白金汉宫的超重量级人物，也正是这些人的曝光，使原本一桩企业破产案成了政治丑闻的代名词。
嫌疑犯二：安德鲁·法斯托（andrew fastow）前任cfo，2001年10月被解雇。法斯托被怀疑利用职权，在导致安然最终破产的交易中获利3000万美金。法斯托的辩解是，他只是cfo，所做的一切全经莱和董事会同意；要不，就怪安达信，他们不肯透露每桩交易的细节，才让财务把戏愈演愈烈，以至全盘崩溃。
嫌疑犯三：安达信公司
一家出丑，连累“五大”遭受信誉危机。自1985年安然成立以来，安达信一直负责其审计工作，同时提供咨询服务。2000年从安然获得的总收入达5200万美元，其中咨询服务的报酬占2700万美元。但它也是此次事件中除安然自己外受损最大的公司。作为挽救，安达信把所有的罪过都推给了合伙人大卫·邓肯（david duncan），后者一直负责安然的审计工作，并且，还请来前美联储主席paul volcker力推改革计划。只可惜，公司内部记录迫使安达信不得不硬着头皮承认曾参与做假账与毁坏资料。
祸不单行，2002年1月28日，环球电信公司创造了电信史上的最大破产记录，安达信恰恰又负责该公司的审计。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嫌疑犯四：大卫·邓肯（david duncan）安达信的前合伙人，现在的替罪羊，直接负责安然账目的前首席审计师。1月16日遭安达信解雇。
邓肯被指控为销毁资料的主犯，能源商业委员会指出至少曾经有80人在其领导下加班工作来销毁文件。而邓肯一再表示这是得到公司上层认可（甚至是鼓励）后的行为。一言以蔽之，是他们，而不是他一人的责任。
嫌疑犯五：乔治·w·布什及其家族
“9·11”后的战争英雄，不幸遭遇安然门。家族与安然公司渊源已久，老布什当政时，莱就是其竞选经费的重要筹集人。小布什上任前后，莱也一直鼎力相助。不仅在总统竞选时捐助11.4万美元，2001年元月又在就职典礼上破费20万美元。
从德克萨斯州1992年的《能源法案》开始，布什的许多政策无形中（也许是有意）助长了安然公司神话般的增长。目前，总统极力同老友疏远，怒斥安然与安达信的隐瞒与失职，大力支持司法部门全面调查，甚至还宣称在其竞选州长时莱支持的是其对手。
不过，目前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表明布什真地在此事件中插了一脚，也因此，最新调查显示，布什的支持率尚未下跌。
嫌疑犯六：迪克·切尼（dick cheney）美国副总统，受布什委任主管能源政策。但他建立的能源政策项目组到底在做什么，外界不得而知。
切尼已承认，属下官员曾5次与安然要员会面，他本人也在安然宣布破产前6天，专门会见了莱和其他安然高层。并且，莱曾经在4月的会议中给切尼一份反对电力批发价格限制的文件。而次日，切尼公开表示拒绝对电力批发价格的管制。
日前，国会调查委员会还指出，莱曾向切尼提交了一份备忘录，内容与布什政府最终确定的能源政策要点十分相近。
同总统一样，切尼坚持安然事件并非政治丑闻，罪魁祸首是安达信和安然自己。但在联邦审计总署（gao）调查中坚持不肯交出安然公司与政府官员谈话的名单及相关文件，因此将要走向法庭的被告席。
嫌疑犯七：白宫高官与国会驴象两党
前者的代表有财政部长保罗·奥尼尔（paul oneil），在接到莱的电话表示安然正走向破产后未采取任何措施；司法部长阿什克洛夫特（j ashcroft）——2000年竞选议员时接受安然捐款；商业部长唐·埃文斯（don evans）——曾接到莱的电话，希望他能在评级机构面前说句好话；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ramsfield）和总统高级顾问卡尔·罗夫（karl rove）都曾拥有安然的股票。
国会在1989年到2001年间，共有参议院共和党41位议员、民主党29位议员分别接受安然417480美元和110513美元的捐赠；众议院共和党117位、民主党71位议员接受346348美元和257140美元的捐赠。
不过在归咎上，两党总算有了一致：责任在莱、安达信、会计业身上；当然，驴党的名单上还有布什和切尼的名字，另一个是象党的裙带资本主义（crony capitalism）——大公司与政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嫌疑犯八：查尔斯王子与布莱尔政府
白金汉宫总不忘与丑闻有所关联。安然风波的最新名单上赫然出现查尔斯王子的名字。王子名下的慈善机构曾两次接受安然的捐款，共计80万英磅。与此同时，安然与英国工党“金钱换准入”的暗箱交易也浮出水面。据悉，唐宁街曾隐瞒了政府高官5次同安然的会晤。为了平息指责，首相府不得不“及时”公开了会晤细节，其中包括安然高层曾宣称在英国花更少的钱就能获得市场准入。
嫌疑犯九：银行业
首家遭殃的是美洲银行，已有两名负责安然业务的员工被裁。摩根大通与花旗银行，曾向安然提供过高额贷款，正在接受sec的调查是否协助安然提供误导公众的财务资料或披露资料不足。
不管是如他们极力声称的那样，由于疏忽和调查不足而错误放贷，还是出于人为的原因（克林顿时期财长鲁宾robin，现任花旗的高层之一，去年秋天曾要求财政部官员请如标准普尔这样的评级机构不要降低安然的等级），他们都已经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坏账处理准备已达27亿美元。
嫌疑犯十：管制与放松监管
本应是此消彼涨、互相对立的经济政策，却在安然风波中同时成为攻击的靶子。
前者实施不足，不仅没有防微杜渐，甚至没能阻止安然的自杀行为：当股价跌到不足最高点的1/3时，公司禁止员工出售大幅贬值的股票，导致许多人血本无归。后者对能源业太过偏心，尤其在电力价格上过于袒护。
但无论如何，错误出在行使者身上，而非政策本身。
也许就像一部著名的侦探小说那样，安然事件最后的结局是所有涉及其中的各方都是凶手，合力的作用让罪有应得的死者结束了生命。
但不同的是，短短两个月中扑朔迷离的演变，已大大超出了人们的想象。不知哪一天，我们才能了解全部的真相，抑或永远不能？
《东方企业家》杂志2002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