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血泪史——用生命签订的合同(一)
看上去,他们是很忠厚的农民;实际上,他们把自己的家乡变成了一座地狱。
他们扛着乌龙茶铁观音的牌子在全国各地转来转去。也许今天或者明天,他们会极谦卑地找上你的门,送来一笔收益颇丰的茶叶买卖。只要你为之心动,跟他前往产地看货,一根粗大的绞索便会紧紧勒住你那细细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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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12月1日,河南驻马店市豫鑫公司,来了位安溪县云集加工厂的业务主办,说是要在该市搞个茶叶批发中心,只要公司提供场地即可坐享其成,这位福建人苦等4天,终于请动公司李总经理和张副总经理前往考察。可二人一去便不复返,13天后,张副总从长坑乡打回一个怪怪的电话:“请陈华(驻马店市检察院检察长)、张佳平(市公安局长)赶紧送款来。”
同年12月7日,河南商丘地区糖酒公司,走进3位安溪县国营茶场的人,恳请该公司代销茶叶,条件特优惠,公司遂派两位业务员去产地看货。从此,两人仿佛在世界上消失了。14天后,派去的业务员在长途电话中突然喊了一句:“合同签了快把钱汇来吧,我在这里难受死了!”又过6天,电话里又冷不丁冒出一句:“再不汇款,我们就没命啦!”
上述这些只是许多类似阴谋的两个开头,还有来自北京、山东、湖北、湖南等地的客房先后落入魔掌。所有的客户完全失去人身自由,被囚禁在安溪县长坑乡云集村。这里四面大山,独独一条险峻山路通外。一帮虎狼之徒就利用这险恶这地,夜以继日地制造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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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地头死。当商丘两位业务员被领云集村,对方把脸一抹,良民顿成恶人。昼有跟踪夜有监护,俩人身上的所有证件和现金均被搜走,连裤衩也查了个遍。到云集村当晚,在七八条凶汉的暴打下,俩人实在挺不住,被迫答了7万元的购销合同。隔一天,又在一顿饱揍之后,俩人签了他们起草的验收单。继而,俩人被押到乡里给商丘打电话,只准说“合同签了,茶叶发走了,快把钱汇来。”
剩下的遥遥无期的长期监禁,五六条大汉分三班倒。他们喝了酒就拿俩人出气,揍一顿取一乐。看守中有一屠夫,天天在门外磨刀,并不断扬言:“我心毒手辣,最喜欢钱,钱汇来就放你们!”
还有命运更惨的。一心想办茶叶批发中心的驻马店市的两位老史,到后第4天晚上,几条大汉擒着大棍来逼答合同,他们打好草稿,把张副总按在桌子照抄,不得更改一字,李总在挨打之后,屈辱地签下8.6万元合同。李总说:“我签的是保命合同。”
合同签了,他们命令李总与家里联系,钱不到位人甭离去。第7天,4条大汉押着张副总去打电话,只准说汇款帐号。张副总想借机偷发一封信,不幸被察觉。只好将信吞进肚里,结果招来一阵横踢。当张副总擒着鞋光着一只脚从几十里外返回,两位老总狠狠哭了一场。
又过了3天,张副总再次被押去打电话,乘机向家里透了风。当晚9时,张被扒光衣服,搜走3000元,七八名打手一顿拳擂脚跺,打得张没人腔地喊:“妈呀,打死我啦!”
到第15天,他们突然搜查了两人住室,卷走了一切,又暴打张副总。直到被解救出来俩人听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我们山里人能打死人哟!”
所有人质的遭遇都如出一辙,他们玩这种把戏已不是新手,施展的会俩也大同小异:屈打成合同,五六元一斤的孬茶卖到五六十元;并且根本不让看货,便逼你签验收单;告诉你货已发出,不管缺斤短两,你就得打收条。
从已有的案宗分析,这伙人猎取的目标主要是两种人:一是企业法人,可以榨大油水;另一是小商贩,人微言轻不敢告。
凡是参与营救人质的各地检察官无不为之震惊,因债务纠纷而扣押人质屡见不鲜,可这种用做买卖为诱饵,绑架人质逼签合同,他们还是头回长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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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被扣人质来说,除了被打得死去活来之外,他们还必须忍受种种非人折磨。
商丘人质的关押处是一间没有灯的小屋,门窗成天紧闭,室内骚臭浓浓,俩人还多次被剥光衣服,缩在冬天里的牢房。
人质一旦被打伤或生病,甭想得到医治,就连一片药也不给。可当家里人前来营救时,他们竟毫不吝惜地给人质注射麻醉剂。
不仅生活上的虐待,那帮恶人还创造出不少残忍的游戏。让人质“站马步”,两脚叉开腰板挺直再蹲档,双手平伸各擒一只酒瓶,站不住则打。“学马跑”是另一种,三个人骑在你身上,用竹条抽着屁股叫你快快跑。“爬柱子”是专门对付胖人的办法,爬不上等待你的就是一顿臭揍。还有“骑摩托”,身做骑摩托状,嘴发马达轰鸣声,一次次头往墙上撞。
这些不过瘾,就来更直接更残暴的。有的人质被罚跪一整夜,直到全身麻木。商丘两人质除了遭打手毒打外,还被逼着彼此互相殴打。河南正阳县两人质,竟被强迫彼此喝尿,你喝他的,他喝你的,让人丢尽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