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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爱给她直面生死的勇气

  坐在记者面前的林子眼眶黑黑的,瘦削、憔悴、苍老,看上去像50多岁的人。“现在这副模样,我自己都觉得难看,出去时人家都喊我老人家,可我还不到40岁,也许你都不会相信……”林子自嘲地笑着,脖子上斜系的一条洁白素雅的小丝巾很是悦目———即使病魔将她折磨得不成人形,也依然不能磨灭她爱美的心。

  平淡宁静

  是我对幸福生活的理解

  “我和陈晖是一个单位的,我们自由恋爱结婚,感情很好。十四年前儿子的降临更为我们的家庭增添了无限乐趣,儿子个子高高的、长得虎头虎脑,谁见了都会说他长得乖,他不仅听话,成绩也很好,我和陈晖都很爱他。公司在青海设了一个分公司,陈晖在那里任经理,我在公司办公室也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公公婆婆以及陈晖的哥哥嫂嫂对我都很好,无论从经济上还是其他方面来看,我们都是一个幸福的家庭。

  “幸福的日子总是平淡宁静的,陈晖的工作时间很灵活,他经常回家,在外的日子也老往家里打电话,每逢节假日,我们一家三口便会外出旅游或是到成都周边的景区、郊县去过过休闲的日子。去年,儿子小学毕业顺利地考上了市里最好的中学,所有同事和亲戚朋友都在祝福我、羡慕我,我觉得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母亲!提到儿子,林子眼睛亮亮的,笑得很舒心。”

  噩运降临

  我被查出得了癌症

  “没想到这种平静而幸福的生活从我生病后竟然会彻底改变,而且变得这样突然、这样快速,太可怕了。”愁容在林子脸上替代了笑颜,“儿子小学毕业前,我便常常拉肚子,那时候一直没当回事。去年5月底,我到华西医院检查身体,查出得了消化道癌。随后开始住院治疗,后来癌细胞扩散到了子宫和卵巢中。痛起来时身体就好像被撕裂了一样,尤其是腹部不能碰到任何东西,甚至内衣贴在皮肤上也会火烧火燎地痛。

  “我不愿在病痛的折磨和恐惧的等待中死去,我提出通过手术切除癌变的子宫和卵巢。医生不同意,他们告诉我,如果我不做手术,可能还能活三个月的时间;一旦手术做得不成功,我可能一个月都活不下去。经过一段时间的斗争,医生终于同意了我的要求。”

  手术之后

  丈夫的态度让我寒心

  “去年9月16日,医生切除了我的子宫和卵巢。

  “刚做完手术的那段日子,我和丈夫还有共同语言,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的交流越来越少。不知为啥他不愿和我说话,每次打电话回家都只是问问儿子的情况,我一谈及自己的病情就会被他打断。我知道自己生病后变得又老又丑,化疗还曾一度让我的头发掉光;手术过后,我们也没有了正常的夫妻生活,可是仅仅因为这些,他就可以将我视作路人吗?都说病人需要亲人的关心,而我只是希望我们之间能有一点正常的交流,可就这一点点要求,他都不能达到。无论我病情如何心情怎样,只要接到朋友的电话,他马上就走。虽然领导再三表示,可以把他调回成都,可是他坚决不同意;甚至在我手术后不到半个月,他就回了青海!我真的不知道他对我的感情怎么会变得这样快,太让我寒心了!”

  为了孩子

  我一定要活着

  “今年2月份的一个深夜,我的病又发作了,这次是保姆把我送到了医院。凌晨时分,刚被抢救过来的我打电话给他,他答应来照顾我,却没来。第二天一大早,我打的到了九眼桥边,我想结束自己毫无意义的生命。可临到要跳下的那一刹那,我想起了儿子,我要走很简单,可怜的孩子却会因此失去妈妈。我想起平时护士们劝我的话:只要有妈妈,孩子就是幸福的。我告诫自己,为了儿子,一定要活下去。随后我又打的回到医院。

  “今年6月28日下午,陈晖回到家后倒头便睡,睡到晚上又离家外出找朋友玩,这期间没跟我打过一声招呼。第二天早晨他回家时,我生气地说不想回家就把行李拖到宾馆去,没想到他竟然对我动了粗口。当时气得我脑中一片空白,无处发泄的我只能拼命掐自己、咬自己,把自己全身弄得伤痕累累。儿子晚上回来发现了我的伤痕,虽然我再三骗他说是自己不小心碰的,但机灵的儿子还是猜出我与他爸爸吵了架,我们母子俩抱头痛哭。”

  老公你好

  请陪我走完最后的一段路

  可以看出,林子是一个要强的女人。谈起自己的病和至今仍不时发作的刺骨疼痛,她没哭;可说到丈夫对她的态度时,她的眼泪却忍不住流了出来。她说关于丈夫对她的态度她没跟任何人谈过,包括自己的父母和公公婆婆,她不愿给老人们增加心理负担。“我可以安静地死去,却不能忍受丈夫的冷漠。”林子称,手术过后她曾多次跟丈夫提起要协议离婚,丈夫总是不同意。“我能活到现在,全靠儿子的支持,他常常鼓励我说:‘妈妈,你要坚强地活下去,我要好好读书,今后还要出国深造呢。’我常常祈求上天能再给我4年的时间,那时候儿子18岁,算是成年人了,我走也放心了。”

  林子叹口气又说:“其实我何尝不理解他的不易,可不管怎样,病人总比正常人更需要理解,何况我已是一个一步步走向死亡的人。我很想告诉丈夫,无论怎样,请陪我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好吗?!”

  本版采写蔡茂华郑蕾黄利琴钟洁吴筱颖

  丈夫表态:

  爱你才不想多提起

  陈晖:老婆,你冤枉我了;今后的日子,我会好好爱你。

  记者与远在青海的陈晖取得联系,他吃惊地表示:“妻子是一个乐观坚强的人。不管是从前、现在还是将来,我都没后悔和她结婚,我和儿子都很爱她。”陈晖告诉记者,作为公司负责人,他的工作很忙。妻子住院时,他尽力抽出时间去看她;由于在成都的同学朋友多,每次回来,都有不少朋友约他出去。他将大部分的应酬推掉,一般只和非常要好或是医院的同学朋友聚会,因为妻子的手术就是托同学做的。“她的病情我比她还清楚,我不是不关心,而是不想同她提起,怕引起她悲观的情绪,所以她每次一提起,我便会打断她,让她别多想。工作上的事很多,有时也不太顺利,我也不想告诉她,怕增添她的烦恼,所以每次打电话回家,我都只和她谈谈儿子的情况……”陈晖说,妻子生病后,情绪有了很大的变化;为了迁就她,家中的保姆都换了好几个,自己平时也处处小心,不敢和她多谈。没想到这样的做法反而让妻子不能理解,“看来我的确没做好,以后我会改变方式,多和妻子沟通的”。

  记者手记:让沟通消解误会

  面对一个随时可能“离去”的绝症病人流着眼泪的哭诉,心情已然非常沉重;采访完陈晖后,记者心中才算真正放下包袱,感到了畅快和释然:原来都是沟通不够惹的祸。很想说一句,病人更需要亲人精神上的关心。如果爱她,就多陪陪她(他);相伴到老既然已不能够,片刻的厮守也会给她(他)直面生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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