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只是为了告别
我喜欢上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感觉寂寞的时候。可常常和许多的人聊着天，仍然感觉到寂寞。但网络最直接地好处就是可以随时进入，也可以随时关闭。所有网上的喧嚣只要轻轻点击关闭就全部归于平静，这样很好。
输入ID，密码，登入。OICQ上有鱼的留言。“蓝。我们这里下雨了。下午走在大街上的时候，我想起了你。我忽然有一种冲动，好想好想抱住你。”心突然地，就变得温暖起来。
鱼是我的一个网友。和他聊天是让人感觉快乐的。快乐是因为他的纯真，还有点傻傻地可爱。我们在寂静而幽深的夜晚，断断续续的讲话。有时窗外是整夜的雨声。淅淅沥沥，无法停止。中途我会去喝水，抽烟。或者伸展一下蜷缩已久的身体。有时我给他放我收藏的音乐。一些纯净而很老的音乐。如水一样划过心房。
我想，我已经过了做梦的年纪，也不是个容易相信网恋的人。但是我依赖他的声音，依赖他给我的温情。在他的面前，我总是会轻易泄露自己的情绪。软弱地，敏感地，无助地，甚至会无端地哭泣，他总是温柔耐心地倾听和安慰。
接到林结婚的消息时，我正走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阳光温暖地洒在我的脸上，身上。但却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来到我们常去的酒吧。空气里混杂着喧嚣地音乐和浓浓地烟草味道。酒精在我的心口燃烧起一片灼热地疼痛。久久地，我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记起那个告别的夜晚。林冰凉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背脊。黑暗中，他注视着我的眼睛，透彻，汹涌，潮水泛滥。闭上眼睛，他的唇覆盖在我的眼帘，手臂紧紧将我揽入怀中。要把彼此揉入生命，揉入灵魂。每一寸缠绕，才能逃避虚空。蓝。对不起，请原谅我。他俯下身，把脸埋在我乌黑浓密的长发里。有冰凉的东西，顺着我的颈滑下。渗透皮肤，刺入心脏。林。我可以原谅你。可是，谁来原谅我呢。
凌晨两点回到家。黑暗中，我摸索着爬上了床。眼睛就是闭不上，疼痛在眼眶周围蔓延开来。看着黑暗的房间，忽然好想好想听到鱼的声音。于是，我手指颤抖地拨通了他的电话。“你现在还想抱我吗？”。我想，我是真的醉了。所以，允许自己胡言乱语。他有些意外。呆楞了一下，说：当然。“你现在就来，好吗？”电话那头的他沉默了一会说：“蓝。对不起。你知道我现在无法赶去。你怎么了？”我当然知道他无法从千里之外马上赶来，但是还是抑制不住心底涌上来的悲伤。我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假装轻松地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你了。呵呵，那么，你欠我一个拥抱哦。”“好。我一定加倍还你。”挂了电话，心里感觉空空的。我一头栽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躺着，渴望死去。
不知道睡了有多久，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我迷迷糊糊地接听。“喂，蓝，我在你楼下。”电话里是鱼快乐的声音。“哦。”我含糊不清地说。楼下？我猛然惊醒。从床上跳起来。光着脚跑到阳台上。在楼下站着一个男孩。个子很高。穿着宽松地牛仔和T洫。年轻英俊。他冲我招了招手。我呆愣愣地说不出话来。直到打开房门，我们面对面，我仍然说不出一个字。“我不喜欢欠别人什么。所以就赶来了。你还需要吗？”他热烈地注视着我的眼睛。我的眼泪涌出来。他一把抱住我。紧紧地。久久地。
他就这样忽然进入我的生活，带着我从没有感受过的温暖气息。我们一起逛街，手拉着手，象相爱已久的恋人。一起喝咖啡，吃冰淇淋，拍照，看电影，拥抱，接吻。一切都是那么自然。看着他熟睡的俊美的脸，我有一种错觉，这只是一场梦而已。我起身去洗手间照了照镜子，一张纯真甜美的脸。真好。没有人知道我的内心是破碎地，残缺不全地。
一个星期后，他要回去了。在车站，他显得有些伤感，紧紧抱住我，不肯松开：“我要把你的样子印记在眼睛里，心里。我不知道是否还能有机会见到你。”“有空我可以去看你。”我安慰着他。心底有一股热流密密麻麻地往上涌。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上，不想让他看见我的眼泪。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原来，我们真的没有机会再见面。
一个深夜，他忽然打电话给我，不说话，哭了有10多分钟，是崩溃地无法压抑地哭声。我的心莫名地就疼起来。“蓝。我要走了。”“去哪里？”“……出国。”“还会回来吗？”“我想不会了。可我放不下你。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我想说“好”或是“请你为我留下来”，但是我握着听筒，没有任何语言。
我逼自己想许多现实的问题，比如他比我小，还只是个大男孩。比如他也许永远发不了财，给不了我安定的生活。自从林离开后，我不再奢望爱情。我的心千疮百孔。那些伤口就一直裸露着，得不到拯救，不会平复。
鱼就这样消失在我的世界里。而我依然过着阴暗地生活，依然在夜深时上网。这个时候的聊天室里仍然有许多人，也许都是一样的寂寞吧。鱼说，上网的女人只有两种。一种是恐龙，另一种就是寂寞的美女。这句话是我们第一次聊天时他对我说过的，当时我问他：那么我属于哪一种？他笑笑说第二种。我把脸埋在手心里笑起来，有冰凉地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原来，我的寂寞可以这样轻易地被人看穿。即使是这样的一个陌生人。
“蓝你还好吗？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大概我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了吧。请原谅我没有勇气当面向你告别，也请你原谅我那个善意的谎言。在我的病房里，放满了你的照片，照片上的你笑意盈盈地看着我。我喜欢看你笑。每次闭上眼睛，我就会看见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甜美的笑容，还有明亮清澈的眼睛，那样直直地看入我的心底，透明的没有边际。象个纯真的需要照顾的孩子。那一刻，我就问自己，我能给你什么。我感到害怕，害怕你会突然消失，也害怕自己无力去承受，我唯一能做的，只是紧紧地把你抱在怀里，片刻也好。唯一能祈求的，就是来生我们一眼便可在人群中相认，我还能这样紧紧抱住你。那个时候，我不会再松开……来生爱你的鱼
当我看完他朋友转发来的这封email时，我迅速关闭信箱进入flash动画，看着搞笑的吕布和貂禅，我夸张用力地哈哈大笑，却感到心口撕裂般疼的厉害。我想，我必须去找他。我想告诉他，我不要来生，我只要我们的现在。我可以为他过正常平淡的生活。
在飞机上的时候，我睡着了。梦里鱼快乐的冲我招手，轻轻地吻我的脸颊。到达西安的时候，下起了大雨。出租车上，收音机里正放着一首歌：“我要控制我自己，不会让谁看见我哭泣，装作漠不关心你，不愿想起你，怪自己没勇气。心痛的无法呼吸，找不到你留下的痕迹，眼睁睁看着你，却无能为力，任你消失在世界的尽头。找不到坚强的理由，再也感觉不到你的温柔，告诉我星空在哪头，那里是否有尽头……”心口尖锐地痛起来。我几近崩溃地对司机说：“请你关掉它”。
找到他家，我全身湿透。房间里阴郁地气氛似乎要让人窒息。我*着墙，无力地闭上眼睛。“这是他留给你的。本想寄给你。现在你来了，就交给你。”他妈妈递给我一个袋子。我打开一看，是一张卡带。放进卡座，传来的是鱼忧郁而沙哑的声音。
“……可不可以不想你，我需要振作一下，789月的天气，象你和我需要下一场雨。需要你，我是一只鱼，水里的空气，是你小心眼和坏脾气。没有你，象离开水的鱼，快活不下去，为什么不能在一起。能不能让你清醒，爱是快乐的事情，我只有真心而已，世界末日我都不会离去。我是一只站在岸上的鱼，不能忘记我曾经活在海里，我曾经活在你的生命……”
我的心象被什么猛烈地撞开，积聚已久地眼泪，终于抑制不住掉下来。原来所有的相遇，终究只是为了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