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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那场爱恨里打转30年

  我在学校门口等晁玉芬时,一筹莫展。她没有任何联系方式,也没告诉我她的外表以及穿着。幸运的是,后来她给我打来了电话。虽然路灯不是很明亮,但我仍可以看到布满在她脸上的那些岁月的风霜。她说自己不幸,到目前为止都不知道什么叫真爱。

  我们一起往学校操场那边走。她说这里的一切她都熟悉,初恋情人是在这里碰到的,后来她的老公,也是如此。来到这里,过去的一幕幕顷刻间都涌现到她的眼前。

  “很多人在我这个年纪都在享受天伦之乐,而我什么都没有。”在昏暗的路灯下,她悲伤地说道。

  那个年代的爱情

  我开始谈朋友时,文革还没有结束,当时的形势依然很紧张。我的初恋情人姓胡,至今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他老家在江苏,但他的父亲在武汉工作,他就有机会过来玩。

  小胡的父亲在一家国营理发店里上班,我是在那里碰到他的。他长得很秀气,一眼看去就是那种懂礼貌、文质彬彬的人。在那个年代,很多姑娘都喜欢他这样的人。

  后来我和他有了关系,我妈知道后非常恼火,担心事情败露会影响到家族的声誉。当时,今天我们谈话的这一大片校园还是农村的田地,很荒芜,长满了野草。为了避嫌,我就到生产队里去当饲养员。

  那一年的雨水很多,不久就漫过了猪栏,因为我非常害怕怀孕,就站在齐腰的水中,希望这样可以导致流产。我妈还拿出更绝的法子来折磨我。我妈让我爬到树上去再跳下来,如此反复;另外,她还叫我从很宽的水沟这边蹦到那边去。

  当时我什么都不懂,一切都听妈妈的。

  这些法子都使尽了,我的“好事”还是没来。我妈急得团团转,她到处托人帮我介绍朋友,恨不得马上把我扫地出门。

  我见的第一个对象叫楚启旺,他大我8岁。他看起来虽然很憨厚,可一双眼睛总在我身上到处瞄。这让我极不舒服。

  几天后,他来约我。出于礼貌,我和他出去走了一圈。一路上我们也没怎么说话。送我回家时,要经过一片坟堆,在那里,他将我强暴了。我吓得发抖,不像现在的人会想到去告他,相反,我还有些自卑,担心他会不要我。我妈传递给我的观念是,像我这样的女人,男人是不会要的。

  不久,我嫁给了他。那时我才19岁。现在我已经明白,那是我人生灾难的开始。要不是和小胡有了那样的事实,我也不会将自己贱价处理。

  忍受了25年

  婚后,一想起当年楚启旺在坟堆旁强暴我的情形,我就浑身发抖。在夫妻生活上,我一直是被迫的,这样他每次都觉得不痛快,可他又不知道该怎样与我沟通,慢慢化解我心中的结。我能感受得出他很痛苦,可我不同情他,因为我是在无奈之下才做了他的妻子的。

  要不是他在2000年因病去世,我不会有比较。一比较之后我才懂得,婚姻生活中,性对两个人的和谐相处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这个道理是我慢慢悟出来的,待会儿再具体来谈。

  晁玉芬笑了笑。

  在我不配合时,楚启旺喜欢上了喝酒,他常常喝得醉醺醺的,因为只有这时他才可以毫无顾忌地把自己的不满一股脑儿倾泻出来。我看不惯,但我又知道自己是他合法的妻子,在他需要时,我又不得不违心地满足他。

  毫不夸张地说,与他一起生活了25年,我害怕了25年。

  楚启旺是汽车维修工,粗暴,简单,让人难受,以致我不愿意和他相处。我们有了两个孩子后,他对自己的骨肉管得很少,多半沉浸在醉酒当中。

  面对这种让人伤心的局面,我有过伤心,有过彷徨。但我又是幸运的,我有一份比较稳定的工作,这可基本保证我在生活上无忧。

  和他刚结婚的那阵,小胡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面前。他顶了他父亲的职,做了一名理发师。我记得他曾经托人给我递字条,意思是希望我能够与他重归于好。对这样的要求,我有过动摇,可那时我对他的怨气还没消。

  最终我还是没有迈出离婚这一步。

  不是我不想,而是在那个封闭的年代,离婚是我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我至今都还记得,每次从小胡的理发店门前经过时,他都会看我几眼,那眼神中饱含深情,也有几许无奈。他跟我年龄相仿,和他谈朋友的那段时间,我就知道他性格很好,待人接物周到。可他的不辞而别,真的断送了我的幸福。

  梦里不断出现小胡的身影,可我又不能说服自己去接受他,甚至有时,我对他还有恨。现实生活中,我又必须天天面对强暴过我的楚启旺。我无法形容自己那样一份复杂的心态,像是做梦。

  苦难永远不会结束

  楚启旺是6月份走的,十多天后,我找到了小胡。那时他已是一家比较高档的美发店的老板。我进去时,他一眼认出了我,欣喜写在脸上,连忙热情地招呼我。等他忙得差不多的时候,他特意把我喊到后面的一间屋子里。我跟他说:“他死了。”

  说了一会儿话后,他说帮我做头发。

  那时我一点心情都没有,不知为什么,一见到他,往事就像江水样地往我眼前冲。他看出了我内心的波涛汹涌,就抱住了我。对我来说,他还是那么熟悉,尽管岁月已经过去了25个春秋。

  我们紧紧地抱在一起,其余的什么都没做。临走前,他要求我今后有什么困难尽量去找他。我说好。其实我是不敢的,因为我发现自己对他的爱还在,要是接触多了,我相信自己会强烈地想得到他。而这个,对有家庭的他来说,绝对是灾难。

  昏黄的路灯照在晁玉芬的周遭,那一刻,我看到一种落寞掉在了她的脸上。

  我极力控制去找小胡的冲动,困难我已尝了25年,再多几年又何妨?晁玉芬冷笑。今天既然有机会讲述自己心中的苦恼,有些事情我也不想隐瞒。在楚启旺还在的时候,我曾经背着他有一个情人,但那仅限于精神上的。对方在大学里教书,他欣赏我是因为我吃苦耐劳,而且毫无怨言。他主动约过我很多次,有时不经意间递给我一张字条,上面写了几个字:“我老婆今天出差了。”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我很懂,他是希望我晚上过去陪他。

  那段时间正好是我精神最为苦闷的阶段,见有一个长者欣赏我,能够给我一些鼓舞,我还是很感激的。现在我们已失去联系很多年,估计他已经退休颐养天年了,我有渠道可以打听到他的去处,但我不想去打扰他。

  楚启旺走了不久,我的一个朋友帮我介绍对象。他叫易航鹏,长我8岁,也是个老师。起初朋友推荐我时,他根本都不愿意见我,因为他说带儿子的女人他绝对不要。不过他见了我之后说:“你各方面很不错,还是先接触一段时间。”

  就这样,我住进了他家里。我不否认他是个能力出众的男人,可惜他对待我的两个孩子太苛刻了,只要他在家,他们从来不敢踏进家门。他的确给了我很多感受,以及观念上的改变。自从和他在一起之后,我才知道性不是丑陋和肮脏的事情,而是人本身的一种需要,只要两个人之间有爱的感觉,在不伤害他人的前提下,就应该尽情地去享受这种乐趣。

  在我得到了认可和尊重的同时,易航鹏的小气伤害了我。和他在一起的这4年来,他从不给我生活费,我几乎成了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其实我不缺钱,我觉得,既然我没管自己的子女而住进了他家里,就说明我对他有很大的诚意,而如今4年过去了,他从来不说要跟我拿结婚证。

  想起这些我就很难受,实在无从排遣的时候,我想到了小胡。跟他4年都没见面了,不知为什么,想起当年和他的第一次,我对他就有了恨意,尽管我知道这样想没道理,但我就是要怪他。

  这些天想起自己的过去,我很想哭,我真的不清楚自己怎么还在同一条死胡同里打转转。(文中人物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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