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残疾丈夫和完美情人
选择或放弃,两边都是深渊,无论我怎么选,都面对坠落的边缘,或是伤悲的容颜——
一次深入心灵的采访
采访时间:2004年6月11日
受访人:伍霜,女,46岁,十年前与丈夫离婚。后与比自己小10岁的邵强相识,开始了长达10年“有名无实”的同居生活。半年前,一个叫林哥的人改写了这一切。一边是行事幼稚死心塌地的邵强,一边是魅力十足有妻有子的林哥,到底谁才是自己最终的归宿……
汉朝时有个宫廷乐师叫李延年,他为了向汉武帝举荐自己的妹妹,曾写下这样的诗句——“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其诗情与意境,与而今那些泛滥成灾却又让人无所触动的句子相比,颇有“绕梁三日”的余韵。
人常说古人木讷迂腐,若与今人相比,我反倒觉得他们在情事上,要比我们更懂得掌握韵致和火候。
最终,李延年之妹千呼万唤始出场,并立刻在如云的美女中脱颖而出,深得武帝宠幸。甚至她死后,武帝还曾梦到她满身芬芳,袅袅而来……更将做梦之处赐名为“遗芳梦室”,以祭芳魂。此番情意,不要说古人艳羡,就是今人亦会艳煞不已。
也有人说,李女之所以能在死后多年还让武帝念念不忘,除去其非凡的美貌外,还在于她身上有一种旁人无法及的“遗世而独立”的可遇不可求的清幽之美。正如李白诗中所云:“以色事他人,能有几时好?”至少李女明白,而今虽身嫁帝王,但却未必是她的归宿。
归宿。古往今来,女人以爱情为媒,所要求的不过这两个字而已。
但可惜的是,男人们从来都是女人的归宿,而女人却从来不是一个男人的归宿。这一点无论我们愿不愿意承认,似乎都改写不了。
若能在年轻的时候就遇到那个可以厮守一生的男人,该有多好。
可生活中像这样的宠儿能有几个?
大部分人,都是要经过几多颠簸和周折,才最终得偿所愿。也正是基于这样的理由,才使得那些受过伤害的女人,依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憧憬着下一段感情的来临,期盼着一个骑士般神武的男人,带着她逃离原有的污浊与破碎,而到达幸福和甜蜜的彼岸。
幸福与甜蜜,既是男人丢给女人的“愿者上钩”的饵,也是我们自己一手编织的“画饼充饥”的网。
于是希望,又失望。盼了,再落空。
或者找爱和找归宿,原本就是两码事。
爱可以找到吗?爱可以找到。而归宿却找不到。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谁都不是谁的归宿。
每个人的归宿,只有自己。
其实爱已不完全,只是我没发现……
我们还是从头说起吧。
我是十年前和我丈夫离的婚。离婚是我先提出来的,而且提出来不是一年两年了。从我刚跟他结婚那会儿起,就已经后悔了。
不错,他是喜欢我,而我也喜欢他。当时我们在一个厂子里上班,他的个子很高,长得也挺帅的,追我追得特别厉害。再后来,我们开始交往。
那时交往不像现在,一个是家里管得严,再有就是可以去的地方也不多。所以说是交往,其实两个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没有多少,彼此了解也不深,我们就结婚了。
结婚前我爸就说,这个人性子太野,将来你会受不了。我不信,想想平时他对我挺好的呀,怎么会说变就变呢?
后来才发现,爸爸说的果然不错。他这个人有些喜怒无常,对你好的时候是好,可要是不好,马上就拳脚相加。我哪受过这个啊,就和他哭。他可不管这一套,哭也照打,打完了气消了,回头再哄我,什么好听的都说,什么誓都发,等回过头,就又不是他了。开始时我还信他的话,以为他真的会悔改,到后来才发现,改什么呀,反而一次比一次打得凶,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甚至我大着肚子的时候,他还打过我,为的就是我开门晚了,进来冲着我肚子上面就踹……
久而久之,我真是伤透了心。他就是再说什么好话哄我都没用了。也就是由那时候开始,我想到了离婚。可他死活都不同意。想想夫妻之间到了这个份上,真是没意思透了。我对他原有的崇拜啊喜欢的,也都被他打没了,消失得一干二净。直至后来,我和他连正常的夫妻生活都过不了。一次次的拒绝,招来的是一次次更激烈的争吵和打骂。我真的是没有办法,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爱,如果再这样做我又成了什么?
就这么打打闹闹,一晃就过去了十多年,等到他同意离婚的时候,儿子都快十三岁了,即使是这样,我也不后悔,至少,我换回了自由身。
离婚之后我回到娘家,又要面对另一番尴尬。爸爸妈妈早就去世了,只有弟弟一家人住在爸妈原来的房子里。我回去之后,弟弟和弟妹不得不空出一间房子来,安排我住下。当时单位的效益也不好,总嚷嚷着要裁人什么的。我看在眼里,却又无可奈何。
一个年近40岁的女人,突然就什么都没了。没家,没孩子,甚至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弟弟他们的条件也不好,我长期住在人家那里,添麻烦不说,也不叫个事啊?
闲来无事,我就到街里的小卖部去帮忙。因为邵强常在那儿买东西,一来二去的,我们就认识了。大伙都说,小邵好像是对你有意思,用不用我们帮你问问?我就说,算了吧,人家没准比我小呢,再说我也不想找了。谁知没过两天,邵强还真就向我提出来了。当时我不知道他会比我小这么多,只知道他刚离完婚,没有孩子。
我考虑来考虑去,想想自己离婚以后,每天形单影只,身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若是邵强他真心真意对我,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好歹是个家啊。
主意拿定之后,我就和邵强搬到小卖部去住。当时我们已经通过街道把小卖部盘下来了,两个人一起干,可以挣钱养活自己,也算是个栖身之所。
离开弟弟家,想到自己不再给他们添麻烦,我已经觉得很开心了。
惟一尴尬的是,邵强他比我小这么多,而且他父母知道我们的事后,根本就不同意。我们之间的路到底能走多远?谁也说不准。这也就是我们住在一起多年,却始终没有登记的原因。
两个人在一起住了,我却发现了一件事。原来邵强他那方面不行,据说他离婚,也是跟这个原因有关。事已至此,我又能说什么呢?邵强也可怜,难道我也抛弃他吗?真的,有时候看邵强,不像是看自己的男人,倒像是看自己的弟弟。除了能给家里或店里干点儿力气活儿之外,其他的什么都得依靠你。为人处世又缺乏经验,又不爱动脑子。惟一的好处就是对我没有二心。
每次看着他在我身边睡着了,我就安慰自己,算了吧,难道两个人之间就非得有那种事吗?就算是没有,只要他真心真意对我好,就当是搭伴儿过日子呗,反正比离婚那会儿强,至少现在没人打我骂我了,也该知足了。
再后来,邵强骑摩托车带我的时候出了车祸,脚落了残,走路的时候会有一点跛。我还记得他出车祸的时候第一句话说的就是,你没事吧?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当时听完特别感动。后来在医院里,我一个人整整伺候了他40天,端屎端尿擦身子,其实在感情上,即使他做不成我的爱人,我也早已把他当成自己的亲人了。
真的阿莱,这十年来,我就是这么一点点劝着自己过来的。
这些话,除了你之外,我没对任何人讲过,男人都好面子,这一点我懂。哦对了,还有一个人知道我们之间真正的情况,那就是林哥。
说来话长,我认识邵强多少年,认识林哥就有多少年。林哥和邵强不同,他年岁比我大,事业有成,为人仗义,又很有头脑。
这些年来,他真的就像大哥哥一样关照着我和邵强,关照着我们这个小店。不仅我依赖他,就连邵强也很依赖他,有什么事犯难了,第一个想起来的人就是他。而他也总是有求必应,随叫随到。有一次林哥开玩笑说,要是真有下辈子,我就娶伍霜做老婆。
当时屋子里的人都笑了。邵强也在,他也笑了。而我却一点都没多想。
今年我生日那天,林哥突然到小卖部来找我,他说妹子,我想单独给你过一次生日。
开始时我以为林哥在开玩笑,后来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于是和他推让了半天,又实在拗不过人家的好意,就只好去了。
那天下午,林哥带我去吃饭,我喝了点酒,然后就稀里糊涂地把我和邵强之间的事给说了。
当时哭没哭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林哥很心疼似的看着我说,小伍,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接下来,仿佛是顺理成章的,就发生了那样的事。
过后我哭得很厉害,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反正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从那以后,我就变了。真的,我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不知道,做女人原来还能有这么幸福的感觉。以前和前夫那会儿,除了吵就是打,即使在一块儿,也丝毫体会不到被一个男人好好去爱的美妙。再后来就遇到了邵强,因为他的病,十年来,我学会了忘记。可今天,当我遇到了林哥,真的都不一样了。他让我看到那么蓝的一片天,以前的那些日子,似乎都白活了。
然而退一步想,邵强怎么办呢?让我扔下他不管吗?虽然我们之间没有一纸婚书作为凭证,但这十年的光阴,以及我对他的那种没来由的惦记和牵挂,岂是一句分手就能轻易抛弃得了的?另一方面,林哥是个有老婆的人啊,我不想做第三者,不想破坏别人的家庭,然而在感情上,我又真的离不开他。
两难之下,我给林哥写过信,也曾向他提出过分手。可是他却说,我只是想补偿你,让你知道什么是幸福。难道你真的愿意离开我吗?
事到如今,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有时看着看着电视剧的时候,就会不知不觉跟着电视哭,就像心里有多大冤屈似的。不瞒你说,我是委屈,想想自己这一辈子,眼看着就五十了,作为一个女人,却始终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美满婚姻,这到底是为什么?
谁能告诉我,今后要怎么办?是和邵强继续维持下去?还是执著地寻找一份真正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