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自由白领生涯从打劫开始
初来广州,自然找不到事干,钱用得极快,眼看就要到身无分文的地步,陷于绝境了。偏偏又到月初,该交房租水电费了。雪上加霜的现实境遇,让我有“英雄无用武之地”之感,广州没有一个熟人,钱又不会从天而降,我就这样陷死在广州吗?狗急了要跳墙咬人,女人急了要堕落出卖肉体,男人急了干嘛?“打劫”!我突然闪出这样一个坏念头。
无奈的我还是决定干一次,打劫对象当然只是柔弱胆小的女性。广州这一带鸡婆多,而且她们习惯夜间活动有利打劫。我又用了半天时间,认真考察后选定了城区的一片树林。林子夜里半阴半暗,如果事情败露往外逃几十米就是一个小山,山上更容易安全躲藏。最后我还准备了做案工具钢棍……万事俱备,只等深夜行动了。
那天夜里12点30分,我就悄悄来到树林等待猎物,却好久都没有一个人出现,我心里开始烦躁起来,一只只小蚊子更咬得我心如火燎。这时候开始有了脚步声,听得出来是一个人。我立即戴好预备的面罩,抓起钢棍,只等那人走近,就要大喝“留下买路线”了。那人终于走过来了,可近看竟是一个彪形大汉,我哪里敢行动!
大约1点以后,我已经闷得要打瞌睡了,突然一阵歌声把我惊醒。抬头看去,一个女子已经快要走近,还高高兴兴地唱着《走四方》呢,我匆匆套上面罩,猛地跳到那女子面前,用我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一边吼道:“不怕死的把钱和命留下,要命的留下钱!”一边不停地把钢棍晃着,证明我是一个有家伙的劫匪。那女子吓得后退了半步,又停下来站住,嘴里急急地说:“好,好,我把钱都给你,”我心里一乐:真他娘的容易,成功了!于是又赶紧喝道:“别哆嗦,快掏钱!”那女子听话地从包里掏出一叠钱,双手抖动着剃过来。我一把扯过钱,朝那女子猛喝:“快滚!”那女子立即跑起来,一眨眼就消失了影子。
胜利的喜悦让我忘记了刚才打劫时的恐慌。我在月光下边走边数钱,竟然有八百多元!足够我在广州再呆一个月,安安心心找工作了。我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不少人喜欢当劫匪,原来打劫如此容易!不过我不会继续干,久走夜路要撞上鬼,这道理我懂得。而且我毕竟喝了好些年墨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古话现在还装在我肚子里。
因为有金盆洗手不再当劫匪的打算,我把作案工具钢棍和面罩都扔在路边的河里。可没走几步,我又听见脚步声。这次是巨大的一片声响,几乎是地动山摇!我正惊讶于声响的特别,一伙人已围拢过来。四尺半的我站在五大三粗的他们中,犹如一个被围观的小侏儒!然而我的遭遇比被围观的侏儒还不幸,前一会还是“英雄”劫匪的我此时成了可怜的被劫者,人圈中的一个彪形大汉抓小鸡似地把我拎到他面前,用手捏着我的脸蛋:“乖乖地把身上的钱掏出来,爷们要钱不要命!”我吓的直哆嗦:“大哥,小弟……身上没……没钱,小弟是穷人,一直……都没找……找到工作。”话刚说完, “啪啪”, 我随即两边脸火辣辣地痛起来;接着是一阵劈哩啪啦的拳脚声,全部响在我的身体上。我的身体成为一部轰响的机器,轰响中我抱头瘫软于地,很快就昏了过去。等我醒来,路上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咬牙忍痛爬起,摸摸衣包,打劫来的钱却被劫走了,口袋里空荡荡一无所有。命中注定我当不了成功的劫匪。这样安慰着自己,我一边恶骂那伙劫匪,一面缓缓地拖着受伤的身体回到住处。
第二天,自恃文学功底扎实、深厚的我不顾伤痛来到几家报社联系工作,哪知广州是个极讲效率的城市,人家看重的是实际工作经验和能否独挡一面,而我最欠缺的恰恰就是这点。结果可想而知,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又一个老总,我又被老总们一一婉言拒之门外。有人说到这里淘金的博士生、硕士生都可抓一大把,可见人才之多。在广州找份工作谈何容易!此后每天我空着肚子跑人才市场,又不停地收集废报纸,从中找招聘广告。别看报纸上的招聘信息黑压压一片,可一旦找到那些招聘单位应试时,又会碰得头破血流。这里用人太苛刻了,他们刁钻古怪得简直让你难以想象。
一次次求职均大败而归后,我简直失望到了极点。正当自己无计可施时,一个四川汉子走过来。他问:“小兄弟,是不是还没找到工作?”见我羞涩地点了点头,那汉子豪爽地说:“走,我给你找个工作。”
经四川汉子介绍,我在郊区一家新办的木材加工厂找到了工作,且薪水极高,每月1500元。这是本地人开的一个小厂,主要把买下的树加工成木板,然后转手卖给市内一些家俱店。当时因干这一行的极少,生意异常的火,拉木板的车不停地开进开出。每天天不亮,老板娘就把我们从床上吼起来,洗漱后简单吃几口饭就得上工。我和另外几名打工仔,负责把一根根几百斤重的木材从车上抬下来,按照技术人员划的线,丝毫不差地锯成不同厚度的木板。干这活即要拼命又得心细如发,稍有疏忽,不是报废材料就是被电锯所伤。尽管在这里打工十分危险又常常被克扣工资,可是为了生存,我又不得不咬牙留了下来,因为在广州找个工作实在太难。
南国火辣辣的太阳把我烤得汗流浃背,加上刺耳的电锯声整天把人吵得头昏脑胀,不久我就累倒了。那天当我和同伴抬着一根300多斤重的粗木头往电锯上架时,感到体力渐渐不支,后来竟一头栽倒在地,险些被木头砸死。其间,刚满20岁的打工仔张强常抽空跑到床前照顾我,我对这个来自河南农村的小伙子充满了感激,在那间小油毡房里,我们经常聊天谈心。一周后我的病好了,没想到小张却出了大事,这事最终导致我离开了那个木材厂。
那天中午时分,我和张强分别立在锯床两边,我等着接那些切下来的木板,他也像往常一样完成了单调的操作程序:把树身上的黑线与钢锯条放齐,而后开闸门。就在这时,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张强抱着一只手在地上不停地滚动着,浑身上下血人一般。那痛苦的惨叫令人毛骨悚然。原来那恶魔般的电锯,竟齐刷刷地切断了他四根手指!这是他因过度劳累,操作失误造成的。我赶紧把已昏死过去的张强送到医院抢救。
出院后小张成了残疾人,恶毒的老板夫妇,却拒绝给予任何赔偿。最后经一名老师傅反复讲情,老板才勉强给1500元“补助”。难道一名打工仔的手就值这区区1500元钱?我被深深激怒了,并不顾老板的威胁,毅然将这事告到了当地劳动仲裁机构。经过半个多月的奔波,小王总算拿到了一笔巨额赔偿金。临走时我拍着他的肩膀说:“兄弟,回乡后用这笔钱做点生意,再也不要出来打工了!”他却猛地扑到我怀里,像个孩子似的大哭起来。虽然我为张强讨回了公道,但却被老板无情地赶出了木材厂。从此自己又成了货真价实的流浪汉。
年轻的好处在于尽管昨天才受到致命的打击,但第二天早晨一看到这个南方都市冉冉而升的朝阳,就又重新变得快乐、轻松和自信起来。不久,我又在一家皮革厂找到工作。由于我舍得出力流汗,干起活来常常不要命,不到三个月就成了厂里最棒的打工仔。听说我还是个大学生,老板格外看重,有时还让我帮文秘人员写些材料什么的。一年后我因工作成绩突出,终于成了一名管理仓库的管理员,别看是个小小的管理员,却握有检验进料质量的大权,许多打工仔都羡慕异常,在他们眼里,我好像是个领头人。
谁知,仓管的办公椅还没有坐热,我就被人捅了一刀。那天,一位客户送来了一批皮料,我仔细检查一遍后,礼貌地说:“对不起,这批皮料质量不合格,退回去吧。”客户先是一惊,而后又满脸笑容地说:“不会吧,以前我送来的都是这种皮料。先生,你刚来的吧?”我说:“是的,但我还是看出你的皮料有问题。”客户不再与我争执。不一会儿,他跟主管从楼上并肩下来。主管看了皮料,对我说:“没问题,你把它运到仓库去。”我心里一惊,说:“这皮料真的不行啊!”主管冲我骂道:“你他妈再看看,哪里不行?”我一气之下也骂出了口:“你他妈的有本事你就收下!”
主管对我的回骂没有理会,只是独自把皮料运进了仓库,然后跟客户签了字。一周后,那批皮料做成皮鞋后在品检部给卡住了,说皮质不合格全部作废。老板来调查情况,我说:“这批皮料是主管亲自收下的……”我还想解释,只见主管从抽屉里翻出那份签单,天哪,上面签的是我的名字!我当即被老板炒了。我气极了,一把抓住主管的衣领,恨不得把他从楼上扔下去!但理智告诉我,不能这样做。我大骂一声:“你他妈的够狠!”便转身大步而去。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又做了一家广告公司的业务员,凭自己的努力和聪明才智,赢得了老板的赏识,让我在工作上独挡一面。一次,我做业务时跟一位书商谈起了当年我在大学校园,曾担任校文学社社长,而且还在数家报纸上刊登过“豆腐块”文章的事。书商听完后,郑重地对我说:“小伙子,你要记住,你有优秀的文学才华,不能这样一辈子为别人打工,人活着都应该做自己想做的事!”这句话给了我很大的启示,我用拜师的口吻请教他如何才能干出一番成功的事业。他微笑道:“既然社会不给你机遇,而你又热爱文学,那么不妨加入自由撰稿人的行列吧!”我问他:“怎样才能成为一个现代的自由撰稿人呢?”他针对此问题给我讲述了许多投稿的技巧,最后还不忘告诫我:“关键的一点是你要努力‘充电’,提高自己的文学修养,只有这样才能永远文如泉涌、妙笔生花。”
高人指点,胜读十年书。于是,为了加入自由撰稿人的队伍,无论多么劳累我每天晚上都坚持去图书馆“充电”,起初,我以自己每天的所见所闻为素材,的确,在广州打工的感触实在太多。工厂里的打工者受老板欺诈,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公司中的职员被老板凌辱,敢怒不敢言;大街上流浪的小女孩追着人卖花,小手又黑又脏……痛心不已的事情总是意想不到的上演。
我将这些事件全部注入笔下撰写成文投给编辑部,刚开始投出去的稿件全都犹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我并没有灰心,依然笔耕不辍坚持着文学这份纯净的事业。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的第一篇“重量级”文章在《现代家庭》发表出来了。
这篇稿件附带给我的是一笔颇为丰厚的稿费。我隐隐约约感到了自己的潜力。“我要把我遇到的都写出来!”经过深思熟虑,我终于辞去工作,决定专心从事自由撰稿。
面对命运赐给自己的金光大道,我已一发不可收拾,用积攒的钱买了台二手电脑并联了网,网络给了我更广阔的发展空间。我尝试着从网上投稿,此后,《中国妇女报》、《女友》、《现代家庭》、《深圳青年》等数百家报刊留下了我的文章及名字。
小小的成功并不能满足我的雄心壮志,我又借助网络这个高科技产物,制作了自己的网页,将我的优秀作品在第一时间内传送到网上,让更多的人去瞩目欣赏。网页办得非常成功,一位资深的杂志社主编看了我的网页后,以高薪聘请我去做编辑,我盛情难却答应了。
经过半年的拼搏,我被兼职的这家杂志社荣升为编辑主任。同时,我经常写一些反映社会特点的纪实大稿,所投的稿件几乎都被编辑刊用,彻底完成了从失败者到成功者的过渡转变。
现在,虽然我每天都生活得宽裕、充实,但初闯广州的那种辛酸和伤痛却是终生难忘的,这段坎坷的经历也许是我一生中最宝贵的财富,它时时都提醒我:生活不相信眼泪,是男人就得不停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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