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妻挺着大肚子来到我面前
采访时间：二○○五年一月五日
采访地点：省工人文化宫
倾诉人：孙德强二十八岁个体商户
采访人：本报记者李岚
天很冷，刮着凛冽的寒风。身穿夹克的孙德强，瑟缩着走进了记者的办公室，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僵硬，说起话来嘴唇不时发颤。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女人的照片，狠狠地摔在桌子上，用手指着照片上的人说：“真没想到，我一向认为温柔多情的女友，在失踪了7个多月后，竟‘挺了大肚子’，这不是在愚弄我吗？”
照片上的女子叫杨秀秀，今年25岁，新密市人，曾在郑州打过工。我家是洛阳栾川县的，5年前跟着老乡一起出来打工，挣了一点钱后，在郑州陇海路摆了个水果摊。去年2月10日中午12点左右，我正在摊上卖水果，突然，一个年轻的女子走了过来，挑了两斤苹果，付钱时，却找不到两块钱零钱。她拿出一张百元大钞让我找零，我翻遍了口袋，也没凑够。看到年轻女子焦急的神情，我大方地把手一挥说，你走吧，什么时候有零钱，送来就是了，如果不想送，水果就算我白送给你的。
这个女子就是杨秀秀，她听了我的话后，先是一愣，后来脸也红了。她把装着苹果的袋子拿起来又放下，有些不知所措。我走过去，把袋子往她手里一塞，推着她说，你走吧，这点水果不算什么。杨秀秀临走时，说她回头一定把钱送过来。
两天后的上午9点，我正在摆摊，杨秀秀来了。她拿出两元钱给我，笑着说，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像我这样卖东西的，既然我这么信任她，她一定不会失信。
就这样，我和杨秀秀相识了。她说她家在新密农村，父母都是农民，一年种地的收入也只有几千元钱。她姊妹三个，她是老大，下面还有妹妹和弟弟。弟弟虽然只有17岁，但在农村，已经到了订婚的年龄，否则，就会被别人看不起。按照当地的规矩，她弟弟订婚需要给女方1万元钱的订婚礼，可家里根本拿不出这笔钱。为了给弟弟凑钱订婚，她才来郑州打工的。
由于没有一技之长，在郑州又没有熟人，杨秀秀只好到一家饭店当服务员，老板管吃管住，每个月发给她300元钱的工资。杨秀秀说，她已经很满足了，在饭店如果能干一年的话，就可以挣3600元钱，比待在家里强多了。
孙德强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然后两只手开始在身上“搜索”，最终在上衣的口袋里找到了打火机，连续十几下都没打着火，他用力甩了甩打火机，然后再打……
如果从外表上来看，杨秀秀可以称得上是个标致的女孩，她显得很年轻，第一次见她时，我以为她只有十八九岁。瘦弱的身材，小鼻子小嘴，眼睛虽然是单眼皮，但很好看。不知为什么，自从她到摊上还钱之后，我脑海中就有了她的影子，心里也多了一份牵挂。
第三次见到杨秀秀，是在淮河路一家烩面馆。那天是秀秀的生日，老板特意放了她一天假。秀秀和一个老乡一起，到烩面馆过生日。两人买了一个五元钱的小蛋糕，上面还插了几根蜡烛。那天中午，我也到那家烩面馆吃饭，因为几个朋友约我去那里谈点事。刚一进门，我就看到了躲在墙角最后一张小桌子边吃饭的杨秀秀。此时，她穿着白色的圆领毛衣，正和一个女同乡说话。当我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显得很高兴，拉来一把椅子，非让我坐下和她们一起吃饭。我问秀秀多大了，她却说了一句“女孩子的年龄是不能问的”，就把我给堵了回来。为了和她一起过生日，我明知道里面有朋友在等着，却没有离开她的餐桌。为此，我在朋友中落下了一个“重色轻友”的骂名。
吃完饭后，我带着秀秀和她的老乡到奥斯卡影都看了场电影，正好是爱情片。秀秀一边看，一边低声和老乡谈论着。在黑影里，我默默地注视着她，偶尔两个人的目光相遇后，她会故意把头扭向一边。
看到电影院里的情侣们都相互依偎在一起，我心里有些冲动，真想把秀秀搂在怀里。但毕竟有秀秀的老乡在，我没做出这样的举动。
散场后，我跟在秀秀的身后，突然，她被脚下的台阶绊了一个趔趄，我来不及多想，忙从身后抱住了她。她站稳后，脸红了，但仍笑着掩饰：“老天造人，为什么不让脚上长眼睛？”
从电影院出来，我提出要送秀秀回饭店，可秀秀却坚持不肯，说如果被饭店里的其他服务员发现有陌生男人送她，很快就会传出许多绯闻的，她是个保守的人，不想让大家在茶余饭后谈论她。
听秀秀这么一说，我只好打消了送她回去的念头。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她打工的饭店在哪儿。那一天，我们一直走到河医立交桥下才分手。望着她和老乡远去的背影，我真有点恋恋不舍。
已经暖和过来的孙德强脸上泛起了红光，他说话的嗓门也比原先高出许多，爱意写在他的脸上，他不停地抽烟，似乎陷入了一种无尽的思念中……
后来，我常常在秀秀轮休????????????χ????????????????????????????????????????????????????????瀼???????????????????????????????????????????????????????????????????????????????????????????????????????????????????????????????????瀼>h的时候，约她出来看电影、吃小吃、逛街。每次摊上进了好水果，我都要给她留几个最好的。在我的心里，她就是我的女朋友。
卖水果虽然不能挣大钱，但比起给别人打工要强多了。两年来，我用自己挣的钱，供养两个弟弟上学，还在老家给二弟盖了新房、娶了媳妇。从家里出来的5年里，父母不知催过我多少次，要我赶紧找媳妇结婚，可我是一个农村人，又是个卖水果的小贩，想找一个郑州姑娘谈何容易。而我是一个宁愿不结婚也不愿凑合的男人，尽管这些年中也有女孩对我表示过爱意，可我看不上她们，我想找一个自己的真爱。
去年4月19日是个星期一，上午9点把水果摊摆好后，秀秀突然给我打来了电话，说她上下午班，上午没什么事，想来找我玩。放下电话，我让隔壁商店的人帮我看着摊，自己飞快地跑到几百米外的花店里买了一束玫瑰。这是我第一次买花。
1个小时后，秀秀来了，她看到花后，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激动。她说来找我，是想说说心里话。看她吞吞吐吐的样子，我很着急，忙催她快讲。秀秀说，家里又给她提亲了，她不想嫁，可又不知道如何跟家人说。
我拽住她的手说，难道你看不出我对你的感情吗？我是真心的，嫁给我吧，我会让你幸福的。秀秀说：“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拿1万块钱订婚礼吧，只要我把这些钱交给父母，他们就再也不会催我了。”
3天后，我凑齐了1万元钱，交给了秀秀。秀秀接过钱后，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就跑了。第二天，她来找我，说他们家人已经同意了我俩的婚事，想让我们尽快结婚。我一听，激动的心都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
我们算好日子，决定5月8日结婚。此后的半个月中，秀秀几乎天天都来找我，我们一起上街购置结婚用品，并租了一间民房。我们把购买的价值5000元钱的结婚用品，都放在了那间租来的房子里。秀秀说，婚姻是大事，不能像有些年轻人那样随便，没结婚就同居。她要我等到结婚那天，再搬过去。我听秀秀说得真切，就同意了。
去年4月28日，离我们结婚还剩10天，我向秀秀提出，去她老家看看，顺便把结婚证明开了。秀秀却说，她已经给家里打了电话，父母过两天就会来郑州，会把证明给她带过来的。
5月3日，我的父母从老家专程赶来，准备为我操办婚事。当我哼着小曲带着二老去看新房时，发现屋里竟然空了，我买的结婚用品，一件也没剩下。
房东说，两天前的晚上，秀秀说又找到了更合适的大房子，结清了200元钱的房租后，叫来一辆搬家车，把东西全部拉走了。
此时的孙德强，脸上写满了愤怒和痛苦，两只手不停地在脸上搓来搓去，最后，他的双手捂在了眼上，泪水顺着手指，从面颊上淌了下来。
秀秀突然失踪了。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切都晚了，我四处寻找，找遍她所去过的地方。起先，我还试图欺骗自己，秀秀是在跟我开玩笑，她很快就会来找我的。过了10天后，我才彻底失望了。如今回想起来，我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自作多情，竟然连秀秀家的确切地址都不知道。我从没看过她的身份证，她的真名叫什么，年龄到底多大，我都不清楚。
被秀秀欺骗后，我几乎对所有的女人都失去了信任。每次卖水果的时候，一看到女顾客，我的态度就很不友好，有时甚至为了一两毛钱，和女顾客大吵一架。我心里苦闷的时候，只好一根根地抽烟。
今年元旦节，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到火车站办事。途经二马路时，我无意间发现对面走来一个孕妇很眼熟，仔细一看，竟是“失踪”近8个月的杨秀秀，她身体的变化虽让我吃惊，但那张熟悉的面孔，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不知道，杨秀秀背着我都干了些什么。
秀秀看到我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拉着身边的一个姑娘准备走开。我忙上前拦住她，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秀秀见走不掉了，便在路边大声喊“抓流氓”，看到许多行人都围了上来，一时解释不清的我，只好报了警。
到了附近的派出所后，秀秀谎称不认识我，说我故意找事。我想向警方证明自己被秀秀骗走了钱物，却一时又拿不出任何证据。
走出派出所大门，秀秀支走了和她在一起的那个姑娘后，手捂着脸哭了。她说，她这样做，是迫不得已。因家里穷，父母为了给弟弟娶媳妇，几乎借遍了亲朋好友，把她男朋友家给的订婚礼都用了。起先，她并不同意这门亲事，可又拿不出钱退还给人家。后来，男朋友的家人一直催着她过门，她只好同意，双方家里定好了5月8日的婚期。眼看结婚的日期一天天临近，她家里却拿不出一分钱给她置办嫁妆，她在饭店打工挣的钱又少得可怜，无奈之下，她才骗了我。我给她的1万元钱，家里用来给弟弟盖了新房，我们置办的结婚用品，全部成了她结婚的嫁妆。
秀秀说，当初她对我有好感，并不想骗我，急着和我结婚”，是因急等用钱。她以后挣了钱一定会还给我的。和秀秀一起出来的女孩是她的小姑子，是陪秀秀来郑州大医院检查身体的。
听了这些话，我几乎要疯掉了，我用手使劲摇晃着秀秀的双肩，不停地冲她喊：骗子！骗子！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一个爱你的人！秀秀什么也不说，只是用眼泪“回答”着我。
当天傍晚，看到夜幕已经降临，挺着大肚子的秀秀被冻得瑟瑟发抖，我再一次动了恻隐之心，我让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