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城市里没有我的情感归宿
金枝瘦弱的身子像秋风中瑟瑟抖动的枯叶,随时可能坠入生命的泥泞。记者不忍对这个脆弱的女人发问。沉默过后,她幽幽地说:一个没了生气的女人,就像没有根基的大厦,随时都可能轰然倒下。我就是城市里找不到归宿的女人,只能四处游荡,却永远也融不进城市的血脉中。
听起来还算甜美的声音提醒了记者,这是一个女人发自灵魂深处的叹息。
他迟迟不肯跟我结婚
接到艺术院校的录取通知,我欣喜若狂。当晚父母犹豫不决地问我:这艺术院校,也就是唱唱跳跳,没啥了不起,再说这学费贵得吓人,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这学咱不上了……但经不起我哭闹,父母七借八凑总算让我进了艺校的大门。
两年的艺校生活很快过去,实习期间,不知天高地厚的我约几个同学去一家酒店应聘,没想到竟成了。工资虽然低了点,不过我们还是很兴奋。用精彩的表演为食客们助兴,成了我们的工作。
当我得知那些食客一顿饭就上千块,而我们汗流浃背地舞动青春、出卖艺术(如果那能叫艺术的话)换来的工资,连像样的化妆品都买不起,我开始明白:艺术来源于生活但不等于生活。
我开始留意那些常客。很快我就物色了一个目标,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经理。他大把大把为我花钱,我很快就把持不住了。他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家里该有的电器一样不少地买回来,看着这个新家,我快乐得只想飞。
我怀孕了。他说他爱我,也爱孩子,求我把孩子生下来。我告诉家中老母:我要结婚了。母亲去当地给我开了未婚证明。
证明寄过来了,他却迟迟不肯跟我结婚。
他开着轿车,威风八面地送我和孩子回乡。这次在父老乡亲面前,我挣够了面子。在乡亲们惊讶与羡慕的目光中,我把刚满月的孩子留在老家,坐小车回省城。
我被迫搬了出去
可他就是迟迟不想和我结婚。在我多次逼问他为什么不去办结婚手续的情况下,他冷冷地对我说:“我有了新的女朋友,你搬出去吧,我不打算租这里的房子了,你爱搬什么东西就搬什么东西。每个月我会给孩子抚养费的。”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也说不清为什么。我又羞又怒,却很无奈。
一个月后的清晨,一辆大卡车“嘎”地停在家门口,在乡亲们羡慕与赞叹中,我把家什电器一件件往家里搬。
邻居打骂孩子的声音不断灌进我的耳里:“就知道哭,哭丧吗?看看人家金枝姐,比你大不了多少,嫁了个有钱人,买回来的东西咱见都没见过,你只配替她擦鞋。”
我想哭,却没有哭出来。离家时,忽然发现邻家女孩子在远处怯生生地望着我,也许此时我竟然成了她崇拜和模仿的偶像。
只身来到海口,这个城市我不再感到亲切了,什么都是生硬的,高大的建筑是硬的,本地的方言听起来硬硬的,特别扭,就连海水也是硬的,我唯一活着的象征就是声音。有艺校的基础,我决定以唱谋生。
找不到感情的归宿
我不停地跑场,只要有钱挣,我不在乎在什么地方唱,和茶店老板套近乎,向酒店老板卖弄风情,和DJ打得火热,和每个肯为我捧场的男人喝酒,和那些坐台小姐以姐妹相称。我挥霍自己的青春和尊严,要换取更高层次的物质享受。
为了让父母放心,我说我们在海口买了房子,老公的公司也越做越大。
我做过服装生意,赔了本。我已不再年轻,没有出众的姿色、诱人的身材和高学历,靠打小工挣几百块钱,怎么养活我的孩子,无奈之下我成了婚托。很快我就用柔美的嗓音和出色的表演向老板证明了我的实力,我成了公司的“百变天后”,什么港商之女、因事业耽误了爱情的女老总、纯情大学生、公司文员,需要什么角色我就扮演什么角色。我的爱情成了商品,灵魂被分割成千万份出售。
说女人是水做的,我说女人是钱做的,没钱的女人是可悲的。也许就是这种观念,让我陷进生活的怪圈不能自拔。
我不是合格的母亲,除了钱,我还能给孩子什么?我不是个孝顺的女儿,父母都以为我和老公在海口过得不错,未曾想到我一直都在欺骗他们;我不是一个好女人,我常和男人约会,却从不问他们有没有家室,只是变着法子让他掏钱。
每当我看到护家的妻子发疯般地把丈夫拽回去,我会发出一阵凄厉的怪笑。也许很多人瞧不起我们,有时连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前几天,听母亲在电话中说,邻家小妹已经辍学打工去了。但愿她不会步我的后尘。
我的声音曾在这个城市的夜空响起,受到咒骂的灵魂却只能游荡在城市的角落,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空间,永远找不到情感的归宿。我依然热爱家乡那片土地,那里有我最亲的人,我却没有勇气踏上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