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霓虹般的爱恋(图)
她是一个爱听故事的人。不过,当她踏上赌城拉斯维加斯的时候,恐怕不会想到后来的日子里,是她真正成就了故事。
事情的起因在于waffles。青年旅舍提供免费的waffles,前提是你自助。当她来到厨房的时候,厨房里一片狼藉。两个waffle maker都已经结上了厚厚的waffle mixture,所以偷懒的人就直接用平底锅做pancake。她站在狼藉中无所适从的时候,看见了一个长发的男子,拿着刀子开始清理狼藉。她上前想要帮忙。男子和善的说,他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于是,她开始清理另外一个waffle maker,发现工程远比看上去的要巨大。餐刀撬得waffle到处乱飞,迫得他不得不说,我想我可以给你做waffle。为着他这一句话,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好人啊。后来的十几分钟里,他们做了短短的交流,知道了他是从佛罗里达来的。她还开玩笑说,你可是躲过了好几个台风啊。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个和她年龄不相上下的男子。
当她和同屋的女孩拖着重重的购物袋进门的时候,发现有一个人在泳池边向她们挥手。早上随口说,晚上旅舍有BBQ party,要不一起参加啊?他果然就出现了。隐约觉得,一路上不停的看表原来也是有根由的。她单纯的把它归结为自己的诚信,不敢想,也许是为了他。
放下东西到泳池边的BBQ排队等食物的时候,他走了过来,为着约定的BBQ,他在夕阳里,笑笑说,我要去冲个澡,马上回来。他说的那样自然,所以她也很自然的回答,那我等你。
因为是公众假期,旅舍有很多人。泳池边都没有座位了。她索性脱了拖鞋,把脚伸进凉凉的水里。周围有音乐,有人声嘈杂。啃着汉堡包,她不敢说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至少是她渴望经历的生活。他轻轻走了过来。金色的长发湿漉漉的搭在肩上,淡淡的飘过沐浴后的清新气味。自然的蹲下身,和她一样的姿势坐了下来。随便的问,你去了哪里?做了点什么?
同屋的女孩晚上就要走,很想在走之前看看赌城的夜景。她想着应该早点出去,早点回来。毕竟两个女孩子,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他抬头看进她的眼眸,说,我可以陪你们一起去。
走在Fremont Street上,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走在他们身后。也许是下意识里的规避,也许是她常常强烈的母性,想着要照顾同屋的女孩。他和女孩相谈甚欢,时不时的还开些玩笑,你推我攘一把。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认为自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会要陪她们一起去。也许,他是一个好男人,有责任感的男人,懂得疼惜女人的男人。更多的也许是因为年轻的女孩。想到这一点,她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的黯然是为了什么。
Fremont Street Experience,是灯光和音乐的绝妙配合,加上现场的乐队,成群的游客,她自然滋生了某种黄昏灯影里的摇曳情绪,像老唱机里常常飘出的爵士乐,让她有跟着摇摆的冲动。
走进酒吧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他。自然而然的他们坐了下来。闲聊了几句,她突然不自在起来。两个不相干的人,似乎也没有多少话题。他又一次看进她的眼眸,轻轻的问,要打台球吗?她有一点慌张了。因为他看进她眼眸的样子,告诉她,他似乎正在读懂她每一刻的小小想法。
她说,好吧。不过,除了知道用球杆撞球,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他笑笑说,今天你知道了Black Jack(二十一点)怎么玩,你也该学学怎么玩台球。这是两样让美国成为许多人乐土的东西。她蹙着眉,不解的问,我以为是橄榄球和脱衣舞呢!两个人停下来,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开始肆无忌惮的大声笑了起来。他来这座城市是为了参加朋友的Bachelor Party(单身汉聚会)。这种Party的中心就是去看脱衣舞表演。那无形的不自在似乎在相互打趣中慢慢消弭于如醉的夜里。
很晚了。第二天,她要一早去大峡谷,她决定要回去睡觉了。有意无意的,她把自己明天的行程告诉了他。我早上7:15出发,到晚上8:45回来。相互道了一声晚安,就这样结束了一天。
不用猜,第二天晚上,当她走进酒吧,当然看见了他。他急急的起身打招呼,飞快的问,什么时候回来的?我8:30来的,到现在不见你,以为你有自己的安排了。10点了,你可回来了,要不然我可要报警了。她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是在说,他在等她吗?等一个甚至没有约定的约会吗?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直露的表达出他的感觉,她有些许兴奋。被人牵挂的感觉真好。抿嘴笑笑,做了个手势,示意,该我说话了吗?直直的看着他,告诉他,她五分钟前才回到旅舍。两个人相对一笑。她到吧台要了一瓶啤酒。所有她想做的就是拿着啤酒走向他,然后听他说,随便什么。
喝光了一支啤酒,他又恰好说,想出去走走吗?什么?出去走走。去Strip。去看Treasure Island的Siren, Bellagio的Fountain,Mirage的Volcano。她和他并排走出了旅舍。深夜里,不夜的拉斯维加斯,霓虹灯的爱恋。
两个人在一起,真的不是去到了哪里,做了什么,而是两个人的心情,两个人的故事。她和他,可以一路走到Las Vegas Blvd,错过一班公共汽车,毫不介意的等下一班。错过了每场秀的时间,却走在路上笑翻了天。他用各式语言说着你好,谢谢,再见,让她重复,然后越说越不像。无缘无故的从猴子讲起,站在人行横道上,学着猩猩,相互抓着虱子。在赌场里打太极拳,在Bellagio席地而坐照相…
回到旅舍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三点多了。很累了,可是她还不想上去睡觉。这仿佛是一场美梦,让人总想在梦境里多待一会。她的每一点小小的念头都会被他发现。他说,我还不想去睡觉。再去喝点什么吗?是啊,再去喝点什么吧。她喃喃的说。
他的金色长发在酒吧的灯光下是如此的如水光滑。她怔怔的望着他的头发。如果你想,你可以给我编辫子。她睁大眼睛说,我可以吗?我真的可以吗?他拍拍她的肩说,当然可以啊。
她坐在沙发上,他坐在地上。她让手指轻轻的穿过他柔软的金色长发,隐隐牵动她的心底深处。她耳语般的说,我要编一个French Braids, 如果痛的话,就告诉我。慢慢的,柔柔的,她是那样享受每一秒钟。他轻轻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说,随便编编就可以了,我真的很放松,这样就很好了。她咬着嘴唇不说话。她知道她说任何的话都会将她心底的无限柔情泄露无疑。
最后,她不得不聚集十倍的勇气,说,好了。
她抬头望着他,眼里闪过一丝不知所措,于是他问,怎么了?Nothing.她说。她能说什么呢?这样的男人,注定只有错过的。这样的一个夜晚,已经是很好很好了。她起身打算离开。他和她一起离开。走出酒吧,她靠在了墙上。前一夜的缺少睡眠,这一夜的兴奋,一点酒精,还有那摇曳的情绪,让她头晕晕,无力的支在墙上。他突然转过头说,我背你上楼。她来不及思考,已经伏在了他的背上。
站在她的房间门前,他俩都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不管怎样美好的夜晚都会有黎明的到来。对于两个在路上相遇的陌生人,分别是必然的结局。他们都很清楚这一点。很高兴和你在一起度过了如此美丽的一个夜晚。他说。就像每一次离别那样,你会听到同样的话。她只是苦楚的摇摇头,却说不出一句回应的话。他张开他的双手,把她揽进了怀里,第一次,深深的拥她在怀里,深深的,充满怜惜的唤着她的名字说,你好小好小啊!她5尺7寸的身材在他的怀里感觉真的很小很小。就这样一个分别的拥抱。他舍不得松开他的双手。她不舍得离开他的怀抱。紧紧的,紧紧的抱在一起。如果,如果,你还是单身,我一定会,一定会…他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在矛盾中滑过耳际。而她在矛盾中头晕目眩。她听着他轻轻的唤着她的名字,每一次,就像“咚咚”,敲进她的心里。每一次,她都会下意识的搂紧他。如果可以,他们是那种希望一生有几个巡回如同许多个不同单元剧的人。这也许就是为什么他们两个都喜欢戏剧。因为在戏剧中,你可以过别人的生活。而对于他们来说,一世的生命又怎能完美?
他的嘴唇轻轻的在她的脸庞摩挲,轻轻的,关切的。她一直没有说话。Talk to me, please. 她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只爱陌生人?短短的两天,她的感觉似乎已相知百年,可是,他们真的只是陌生人。也许是短暂的迷恋,感觉却是那样的强烈。他并没有多余的表示,却让她觉得是被爱了的。
那一刻,她忽然想到了徐志摩的一首诗,叫《偶然》: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无须欢欣,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
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紧紧的拥着她。迷醉的时候,他轻轻的触上了她的唇。
这样的夜晚忧伤中带着绮丽,狂欢后的孤寂。相互慰籍却难以走到终点的人。挣开了他的怀抱,她走了,带走些许回忆,一丝甜蜜,留下了,霓虹灯的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