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把我逼上了soho路
我出生在贵州遵义,家里有三间破房,二亩四分地,无其他经济收入,是一个典型的地里刨食、靠天吃饭的农民家庭。我感谢我父母,他们以异常惊人的毅力,供我念书考上大学。
1999年8月,我收到了期盼已久的录取通知书。临去西安前,年迈的父母亲决定:等我一走,他们立刻就到贵阳去收破烂挣钱!他们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我每年需要将近一万元的学杂费。
8月19日夜,天空下着雨,遵义火车站人流熙熙攘攘。父母亲送我上车,火车临开动的时候,我隔着窗户看见母亲正大把大把地擦着眼泪,火车呼啸着驶离车站,我消失在北上的夜幕中。我们一家三口,就这样分别了。
21日,到达西安。从那一天起,我该省则省,尽量少花钱。为了省路费,寒暑假都留在学校打工。家里每月寄来两百块生活费,加上我微薄的打工收入,我艰难地度过了大学前三年。
2002年7月,我们在重庆嘉陵集团实习,因为离家很近,我打电话告诉父亲我想回家。父亲回答我说,他们会从贵阳回到遵义,在老家等我。8月2日,我见到了分别三年的父母亲。他们,老了许多!
回家后没几天,发生了一件让我终身难忘的事情。那是一个黄昏,全家人正坐在院坝里吃晚饭。突然,两个比我大七八岁的年轻人敲开了家门。父母亲顿时变得紧张起来,招呼他们坐下后,拿出了碗来准备请人家一起吃饭。凭我的直觉,这是两个不速之客。
母亲把我拉到一边,悄悄说道:“小明,你先到隔壁邻居家去会,爸爸妈妈和这两个客人有点事情。”我没有去邻居家,而是起身走进屋去,躲在门背后偷听他们的谈话。开始时,那两人都很客气,大叔大婶地称呼我父母亲。接着,语气变得越来越强硬,最后差不多快争吵起来了。
我也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一年前,我母亲在贵阳生了一场重病,急需一万元去医院,当时父亲没有那么多钱,只好分别向他们各借了五千元。由于急,当时也没有写什么借款字据。这次父母亲回老家,没有事先通知他们一声,他们还以为我父母亲想一走了之,所以便特意找上门来了。
父亲一边解释,一边和他们商量着说:“这钱是我们寄的,绝对不会赖帐,可是我手头现在只有四百多块。要不,我先给你们写张欠条,我一有钱就给你们送到家去,好吗?”高个子男人突然大声吼起来:“你瞧瞧你自己,都已经50多岁的人了,靠你每个月收破烂挣那几个钱,何年何月才能够还得上?你写的欠条等于白纸一张,顶个屁用!”父亲半响没有再说一句话,只顾一口一口地吸着烟,母亲端着饭碗坐在桌子边,筷子捏在手里,头埋得很低。
躲在门背后的我听到这些,心中涌动着难以言表的酸楚。我鼓起勇气,倒上两杯茶,走出门去,说道:“两位大哥,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爸妈的确是不能还这笔钱了,可是他们还有我这个儿子,父债子偿,如果两位大哥信得过我,就让我来写这两张欠条,我保证在2003年12月31日之前还清……”我的突然出现,使空气一下子凝固了。我不清楚当时我还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当他们看到我的学生证,知道我正在读大三后,才让我写下了两张各五千元的欠条。
两个不速之客离开后,我突然间意识到:父母亲老了,现在该是我为这个家庭挑起重担的时候,我不能够再依靠他们收破烂的钱生活下去!
晚上,我对父母亲说道:“爸妈,你们不要再去贵阳了,你们以后也不要再给我寄生活费……”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遭到了父亲的反对:“没有钱,你在学校咋过?你还是学生娃呀!”我坚定地告诉父亲:“你尽管放心,我保证饿不死,而且还会给你们钱。”
那时候我已经开始在一些媒体发表纯文学作品,尽管每个月只能够上一两篇,但是也有200元左右稿费。我的生活本来就简单,只要再省点,这点钱肯定够我的日常开销。
第二天,虽然离开学还有20来天的时间,我就迫不及待地回学校,因为我已经下定决心:用稿费养活自己,我绝不能坐以待毙、活活饿死!
写作:一路坎坷一路难
以前,因为深深热爱着文学,我写的东西文学性非常强,主要是随笔散文,而且写得不多,加之不是为了稿费而写,发表相对也少。现在,为了生活,我顾不上那么多了。
为了写出适合发表的文章,我跑到图书馆去翻阅了大量杂志。然后,用工科学生特有的思维,以数据、逻辑等方式,去仔细研究分析每家杂志的用稿风格。接着,我把自己关在宿舍里,然后下达死命令:每天写一篇文章,写不出来就不吃饭!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连写20天,20篇文章就这样洋洋洒洒出炉了。
我的信心得到了很大的鼓舞,同时我也开始担忧,因为在强制情况下连写20天后,我发现自己的脑袋已经没有任何一点灵感,面对电脑经常一片茫然。我得另外找一些写作技巧。
我是一名工科学生,经常要编写一些计算机程序。从计算机程序里面,我的脑袋得到了启发。计算机程序是用计算机语言编写的,使用不同指令去执行特定功能。我把这种思维和写作结合在一起想:我要是能够用一种特有风格的文字,编写模式相同,情节相异的故事,文章不就很跨写出来了吗?猛然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文章完全可以批量制造!当我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因为这完全违背写作常理。
但是,我是个倔强的人,我决定尝试!那时候,我比较擅长的是幽默语言,所写的故事一般都发生在校园内,我想像编写计算机程序一样,写一些浪漫的校园爱情故事。我先拟定了故事情节,接着开始写。一篇,两篇……我一下子写了十来篇。我还充分发挥自己是工科学生的优势,让文章内容都涉及一些简单的工科知识,比如网络,黑客等等,使文章有了新的卖点。
就这样,我在短时间批量制造了很多相同模式的文章!在网络上,有人批评我不断重复自己,没有进步,可是对我来说,生存才是第一位的,我那里顾得上呀!
文章写出来后,就只剩下投稿的事情了,我坦然,为了多拿点稿费,我曾经一稿多投,但是我有我多投的原则。在杂志,我从不一稿多投,因为杂志基本都是全国发行的,而且人家给的稿费高,也没有多投的必要。在报纸,因为多数地域性比较强,稿费又低,编辑也不怎么介意,所以我多投。这是我始终坚持的原则。
对写作的人来说,为了写好一篇稿子,熬夜是经常的事情。每当在漆黑的深夜,别人鼾声四起,而我却还对着显示器苦思觅想时,我总是告诉自己:父亲为了我,可以不顾年老体弱,走街串巷收破烂,我年轻力壮,为什么不可以吃这点苦呢!
惊喜:月收入最高竟为3986元
2002年9月份和10月份,是我大学生活中最艰难的两个月。
从家中带来的300块钱已经花完,我身无分文、弹尽粮绝,只得依靠从同学那里借钱度日。每天,除了上课就是爬在电脑前写作,甚至半夜做梦都在写!由于超强度的脑力劳动和营养不良,我开始呕吐和眩晕,我的生活,接近全线崩溃的边缘。所幸的是,基本上每个星期都有文章发表的好消息传来,这是维持我继续写下去的唯一动力,然而,稿费却迟迟不见踪影。
10月21日,我收到了7张汇款单共计771元钱,我头顶阴霾的天空一下子晴朗起来。这笔稿费收入,成为我救命稻草,立时缓解了我的窘境。拿到稿费后,我先大吃了一顿,然后给家里汇了200块钱,告诉父母亲我生活得很好!
稿费的及时到来,也鼓舞了我继续写作的劲头。并在学校一个老师的带领下,开始尝试写新闻报道。刚开始时,我并不知道怎么下手,因为从未接受过专业的新闻知识培训。于是我开始研究别人的东西,学习新闻理论,我的工科背景再一次帮助了我,我迅速掌握了基本的写作技巧,加之思维细致和逻辑完整,我采写的一个新闻,不久以后就发表在《大公报》、《陕西日报》和《科学时报》上!
与此同时,原先的努力已开始逐见成效,稿费单也接二连三地从天而降。12月份,稿费甚至达到了3986元!拿着这么多稿费,回想起开学时一穷二白的日子,我哭了,同时也为自己做出的成就而骄傲,我正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我的文章还开始被转载,在《青年文摘》、《青年博览》和《微型小说选刊》上,都开始出现了我的名字,这是我从来不敢奢望的。在毕业找工作时,另外一件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学校领导找到我,说看中了我的工科背景和扎实的文字基础,希望我能够留校从事宣传工作!我,一个自动化专业的工科学生,就这样被破例留校了!
从被生活所逼走上写作道路,到被学校看中留校工作,我的这段经历坎坷而曲折。如今,我一边学习一边工作,已经提前走上了工作岗位。此时此刻,坐在干净整洁的办公室里,我想对那些做着文学梦同时又贫困坚强的同龄人说:写作并不是神圣的事情,它就像说话一样,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技能,即便我们不能够靠写作养活自己,那么也请提起笔,用最真诚的文字,记录下生活中每一个精彩的瞬间,这些文字必将成为我们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
Copyright 2003-2005 www.sohozu.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