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为什么性越少爱反而更多
作者:顾思齐
毛尖在专栏《只能在上海恋爱》里说:“上海又走红了。电影电视,离了上海,简直没法活。……偶像剧没有冬天是不行的。《上海滩》里,许文强撑一顶伞,为程程挡风遮雪的镜头太深入人心了,所以,但凡恋爱入佳境,总要来点不三不四的雪花。漫山遍野都是夏天的香港不理想。所以,只有上海了。”这是很敏感的文化直觉。“不三不四的雪花”,尤其语言有味。
不过,又岂仅偶像剧要有冬天?大凡小说或影视作品情到深时,也多是离不开冬天的吧。
想来夏天是性感的,渴望裸露,渴望激情;而冬天是浪漫的,需要温暖,需要纯真。在厚厚的衣服包裹下,面孔比肉体更重要,手拉手比贴身拥抱更重要,轻轻一吻比毛手毛脚更重要。当雨水凝成冰雪,性欲也凝成纯情。漫天雪花都是我的爱嘛!
所以,最纯情的故事,从经典老片《爱情的故事》,到韩流新剧《冬季恋歌》,热恋中的男女都喜欢在雪地上肉麻地打滚。
冰冷之际,浪漫之时。
所以,《射雕英雄传》的张翠山跟殷素素本是仇敌,到了北极荒寒的孤岛,竟由恨生爱,野合遗情。《天龙八部》的虚竹和西夏公主,则因为在冰窖中初试云雨情,遂情根深种。在铁达尼号上,杰克与罗丝偷云窃雨,只是性的最高潮;要等到冰海沉船,杰克快要冻死的时候,才是他们爱情的最高潮。在《星球大战.帝国反击战》里,公主莱雅直到汉.索洛就要被冷冻成冰人的最后一刻,才对他说:“我爱你!”而汉.索洛则很酷地回答:“我早知道了!”
冬天是最浪漫的季节。那么,冰淇淋也是浪漫的符号,因为它是人工制造的微型冬天--所以哈根达斯广告才会说:“爱她,就给她哈根达斯!”
有冰有雪的国际大都会才是最浪漫的爱情租界。所以,上海才是浪漫之城,而“这里的冬天不太冷”的广州、香港只是世俗之城。甚至对于牢狱中人,最严酷的冬天,也不无浪漫时刻。索尔仁尼琴的《古拉格群岛》最浓墨重彩地描述了千里冰封的前苏联西伯利亚劳改营,在无处可逃的禁锢中,那里仍有动物式的性,更有天使般的爱:“……妇女们现在回忆,由于劳改营爱情的非肉体性,它的精神因素变得特别深。正因为没有肉体接触,它变得比狱外的爱情更为强烈!偶然的微笑、瞬间的注意,都足以使年岁不轻的女人们夜不成寐,在劳改营的肮脏阴暗的生活的背景上,爱情的光辉显得格外鲜明。”性越少的时候,爱反而更多了。
酷寒中的极权主义是最残忍的极权主义。酷寒中的浪漫主义是最纯净的浪漫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