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有家 她也爱另一个他
阿美,我早上8点的飞机。我要走了,你不送送我吗?
她和他认识已经很久了,九年了,差不多相当于她三分之一的年龄。而真正熟悉只在去年,现在,他要走了,去遥远的大洋彼岸。
那年,她中专毕业分到公司,18岁。他已经是一个分公司的经理,他应该算是年轻有为、事业成功的男子,家庭也很幸福。她也处于一个女人最灿烂的年华,青春扑面,风华正茂,憧憬着美好的爱情。他们在各自的人生轨道上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像两条互不关联的线,各自延伸,各自曲折。
后来,他的事业渐长,坐到了总经理的位置。(他们是一个国家中型企业,最早实行股份制改革的试点单位,能到那个地位,也是经过一番艰苦奋斗换来的。)
她却还是默默无闻的一个小职员,几年之间,她最大的成绩就是收获了她纯美的爱情,组建了一个美满的家庭,还有就是生了一个可爱的儿子。
他们像她儿子的涂鸦,随心所欲画出的两条的线,在不经意的一刻,相遇。
那天,是个什么样的天气呢?初冬还是深秋,小雨还是微雪,她的记忆里竟然是春天,她穿着缀满丁香花的流苏长裙,静静的站在华灯初上的城市的夜里,就那么等着,等着他走进她的生命。因为加班,她记起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在这样时间,他的车像一条海底藏了很久的鱼,无声的游过她的身边,停住,又回来,载她而去。
他在她的眼里,一直是陌生的。在她的心目中,总是威严的。
他不说话的时候,不怒自威。所以她对他一直怀着敬畏的心,只是远远的看他,从来没有想到会和他走得这么近。当他说:几年没注意,小孩子竟然长大了。她才知道他其实是一个蛮随和的人,笑起来,竟然有孩子一样的纯真笑颜。那一刻,她竟然觉得他像她的儿子一般无邪。
他是76年下乡插队的知青,他的文化不高,他的交往很广,朋友是三教九流都有。他的应酬很多,身边总有那么多的女人,美若天仙的,颇有姿色的,相貌平庸的,甚至丑陋如农妇的,云朵一般围绕,蛇一样委身于左右。她看他周旋与她们中间,偶也打情骂俏,她的心就隐隐作痛,为什么要那样作践自己呢?
有时候,他也会约她出去,说和她在一起,觉得自己变得年轻,心情也轻松,他喜欢这样的感觉。她却觉得自己只是爱看他的笑容,竟然天真无邪。就像她儿子的脸。有时候她想,她是因为儿子而喜欢上他的吧。
她不知自己从什么时候爱上他的,她不清楚。她只清楚的记得那个晚上,他又去应酬,从饭桌上下来,他叫她出去,当她走过他的身边,那么不经意的,他的手轻轻的抚过她的胸前,她的身体像被电击了一般,有晕眩的感觉。他的眼神那么放肆,热而辣,凝视,柔情慢慢弥漫,蜜意氤氲。她闻到浓浓的酒味,没有怪他,心想是酒使人乱性罢了,何况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乱。
她常常暗自矛盾,为什么会同时爱上两个人呢?她明白老公在她心里的位置,无人能代。可是他呢,算什么?和他在一起,开始的时候,她担心他会提出什么要求,他却从来没有。他总是那么气定神闲,淡然处之,有时她都怀疑他们之间到底是亲密、还是陌生!!!想他的时候,她甚至想过,只要他要,她就给他。可是,从来没有。
他有一辆奔驰,公司配的。除过加班的那晚,她坐过两次,一次是春深的时候,他约她上山摘桃子;一次是夏末时,她想去农村摘梨。
那时候是春末夏初,气候温热。
高级轿车,盘旋的山路,飞速倒退的窗外的风景,飘荡在耳边歌唱情爱的音乐,空气里弥漫着爱情的味道,暧昧的气氛。天气很好,温暖的阳光像天使温柔的手,抚过身体,抚过灵魂。她在桃园深处,一如那王母的摘桃仙子,灿烂的笑厣,更比仙子可爱。她的脖子沾了桃毛,痒痒得难受,他用纸巾帮她擦,温热的鼻息吹拂过她的脖颈,诱惑蔓延中。她情不自禁亲了他,咯咯笑着跑开了。
回来的路上,汽车沿盘山公路下驶,他有点晕,或许是有些累。她却异常兴奋,说:像飞一样,这种感觉真过瘾。哈哈,我坐车坐船坐飞机从来没晕过,我想要是让我坐宇宙飞船,我也不会晕的。你知道吗,我想做一只鸟,高兴的时候,可以展翅飞翔于蓝天,看宇宙宏阔;不高兴的时候,随时可以逃离伤心地,在另一个地方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飞翔的感觉真好。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她,眼里竟也显出神往,他们就如两个少年,在那一刻。
突然他却说了一句很笨很实在的话:你的身体真好。
她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经意间竟看见他的发间有银丝躲躲闪闪,毕竟,他们之间相差18岁。可在那一刻,她突然有一种拥他入怀的冲动,想抚平他眼角的皱纹,染黑他所有的沧桑岁月。
他们之间,从始至终,没有更多的故事,热吻和缠绵。最亲密的动作就是那次酒醉中的暧昧手语。所以她想,他们或者是一种兄妹,父女的感情,但又感觉不像,是什么呢?
她放了电话,骑上她的125摩托车,(那是她过生日时,老公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想要见他一面。
车轮滚滚,走在通向他的路上,他在路的尽头,就要飞走了。
而她却不是鸟,没有飞翔的羽翼;她即使是鸟,翅膀也有太多的牵挂,注定飞不过那么多的高山河流,飞不出自己的天空。她只想再看他最后一眼,把他的身影摄入眼,存在心,就够了。
她不知过了多少个路口,在最后一个十字,她被一辆急驶而来的中型货车撞飞了,像她儿子的彩色皮球一样弹出,像一只彩色的气球般爆炸,竟然喷出鲜红的弧线,如同中彩后飞扬的红的黄的闪亮的纸屑。
她吃了他摘的桃,他吃了她采的梨。难道说从一开始就注定了“逃离”的宿命。
并不完全因为她的原因,他逃离了这个城市的同时,她却逃离了这个世界。
在一起的时候,他送过她一对蓝宝石耳坠。她要给他买那个保平安的玉佛,他却不允,说你欠了我的东西,让我感觉到我对你的爱护。
现在,她却还了他一条命,他欠了她的命。
那是一辆送花的货车,因为过两天就是情人节了,那么多代表爱情象征永恒的玫瑰花,要赶点送到这个城市的角角落落。而开车的男孩只是因为昨晚和女友缠绵,精力不集中。
有几束花被撞飞,玫瑰花瓣在空中飞舞,划过她渐渐暗淡的眼眸
一瓣,给深爱她的丈夫
一瓣,给她狂爱的儿子
一瓣,给夺去她命的冤家
片片落红,飘洒一地。是爱情的颜色。
后记:
她的丈夫悲痛欲绝,因为前一天晚上,她看见丈夫的内裤竟然破了个洞,说明天给你买吧。她的丈夫后悔地哭着说:是我害了她。谁也不知道她是为他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