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造企业免疫系统
什么是内部控制？原始含义是相互牵制，让谁也不能弄虚作假。任何一个组织，都由不同利益主体的人员组成，各成员利益追求往往与组织发展的整体要求不相一致，组织管理的根本任务，就是要使组织的每一位成员，都能自觉地将追求自身利益的行为，置于保障组织基本利益的大前提之下。管理的这一主要使命，仅靠一些道德化的说教和抽象的原则导向是难以实现的。为此需要建立一项基本制度，对组织每一位成员追求自身利益的行为进行有效规范，使之与组织利益的增长相一致。这种制度，就是内部控制制度。简言之，内部控制确保了组织每一位成员名正言顺地追求个人利益。尽管在理论界，有关内部控制的定义已不胜枚举，但我认为，现有的各种定义过于理论化，不通俗、不好理解，也没有揭示内部控制的本质。本文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要严格地去研究内部控制的科学定义，而是为了用最明白、最简洁的语言让读者领会内部控制的实质。因此，我们可以把内部控制理解为"确保组织每一位成员光明正大地谋取个人利益的制度和方法"。通俗地说，一个单位的内部控制，犹如一个人身上的免疫系统。一个人若免疫系统功能出现了障碍，那就会非常麻烦；如果免疫系统瘫痪，则可能只有死路一条了。同理，一个单位缺乏基本的内部控制制度，那不要说可持续发展，就连生存下去也将非常困难。
一个单位内部控制到底要解决什么样的根本问题呢？按上述分析我们可得出这样的结论：用于解决自然人与法人之间的矛盾。大家知道，单位一般是作为法人存在的，但法人往往是由众多的自然人组成，这些自然人在法人中充当了不同的角色。他(她)们或许是股东、债权人；或许是董事长、总经理；或许是部门负责人、业务经理；或许是技术骨干、一般员工。不管自然人在单位中的角色有何不同，作为内部控制意义上关注的自然人，在利益上与单位存在着各种直接联系并且普遍存在着两大非常明显的不可克服的局限：生命的局限与任期的局限。任何自然人在整个社会中生命是有限的，而且在单位的任职期间也总是有限的，他(她)们总希望在有限的生命或任期内谋取自身利益的最大化。这种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的动机无可厚非，问题在于，这种利益追求的冲动，若不加以任何控制和引导，极有可能成为损害甚至是毁灭单位长远利益的主要因素。内部控制制度的建立，就是试图为每一位自然人在有限的生命和任期内谋取个人利益的最大化提供一种规范的实现方式，最终实现自然人与法人利益双赢的结局。中国企业发展之所以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一些民营企业之所以出现猝死现象，我认为与我们缺乏有效地协调自然人与法人利益矛盾的基本制度直接相关。我国企业的顺利发展往往指望经营者个人的能力尤其是道德水平，一旦经营者道德方面出现了问题，企业发展就走到了尽头。由此，中国企业尤其是国有企业在发展过程中不但面临着市场风险和财务风险，而且面临着非常严重的内部控制风险。如果选到了一个能力强道德又高尚的经营者，那么企业就可能有一个好的发展前景，而一旦碰到一个缺乏基本道德素养的经营者，其奇高的经营才能绝有可能成为社会和员工的灾难。出资人若不满意，只有靠欧内斯特·戴尔指明的两条路走了：要么出售股份(此路在我国往往走不通)，要么去跳河。根据博弈理论，即使经营者具有较高的道德水准，但若他(她)们的周边充斥了道德水准不高的经营者，抑或即使道德水准不高的经营者为数甚少但却得不到社会的及时惩罚，那么他(她)们在次一轮的经营实践中，绝有可能仿效道德水准不高经营者的牟利做法。这样，整个社会经济就会陷于混乱无序的状态。我国目前企业界问题重重，出台了多项改革措施见效甚微，与我国企业普遍缺乏一个基本的内部控制制度，导致弄虚作假者常常得益的现实是相适应的。由此而言，在我国建立健全内部控制制度，决不是一句时髦的口号，更不是一种抽象的原则要求，而是一项非常务实的治本之策。
内部控制对于我国企业之重要性，正为国人所认可。从宏观上看，内部控制规范建设已纳入中国法制建设的轨道。《中华人民共和国会计法》第二十七条明确要求"各单位应当建立、健全本单位内部会计监督制度。"财政部近几年把内部控制规范建设作为我国会计法制建设的一项重要工作，先后出台了《内部会计控制规范》之《基本规范》、《货币资金》、《采购与付款》、《销售与收款》等文件，并将逐步建立起中国内部会计控制规范体系。中国政府如此重视内部控制规范建设，在当今世界上恐怕是绝无仅有的。就一般层面而言，我国各界人士对加强内部控制制度建设的必要性似乎已有了非常一致的认识。为证明这一点，不妨引用一本相当权威的全国性内部控制高层研讨会论文集的总序言开头一段话："内部控制历来是包括企业在内的所有组织和机构正常运转的制度基础。它是一个单位为了保障会计信息质量，保护资产的安全、完整，确保有关法律、法规和规章的贯彻执行而制定和实施的一个控制系统。内部控制是企业各项管理工作的基础，是企业持续健康发展的保证。管理实践证明，企业一切管理工作都是从建立和健全内部控制开始的；企业的一切决策都应统驭在完善的内部控制体系之下；企业的一切活动都无法游离于内部控制之外。管理实践还证明，'得控则强，失控则弱，无控则乱'"。尽管这种评价多少有些空洞，在慷慨激昂之下没什么实质性内容，"失控则弱，无控则乱"不如准确表述为"失控则乱、无控则亡"，但这毕竟反映了我们对内部控制制度建设问题已有了一个非常高的认识。
笔者认为，在中国谈内部控制，必须针对中国特定的国情，基于中国目前的现实，而不是把西方那一套已较为成熟的内部控制理论及方法简单地照搬过来。事实上，有关内部控制，就西方成熟的理论方法而言，在我国该介绍的已经介绍过了，学校里师生已非常熟悉，实际工作者也能说出一二，但现实效果如何呢？在我国有多少单位严格地把西方那一套内部控制付诸实施而又有积极效果呢？因此，笔者在为《新理财》准备内部控制内容时痛苦不堪。西方的理论方法大家已知道了，我不可能再讲出什么新意；中国的做法多无成功，形式主义明显，值得总结的价值不高。为此，我不得不改弦易辙，立足于我国，对内部控制作一番新的探索性的认识。
那么，中国的内部控制制度建设应从何入手呢？我认为，解决"授权"问题应是一个较为恰当的突破口。授权的本质是什么？这是颇具挑战性的难题。一些管理学家指出，在20世纪最后10年，授权是管理领域最常用的名词之一，但也是被误用最多的概念之一。人们对权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畏惧感和占有欲。对于没有权的人而言，他看到握有权力的人格外敬畏，因为个人命运一定程度上是捏在他手中；对于手中已有一点权力的人而言，日夜为权力而苦恼，因为他非常害怕权力的失去；而对于权力较小的人而言，他朝思暮想能有升迁的机会，因为这会使他拥有更大的权力；重权在握的人，则胆战心惊地关注周围一切，他不会也不肯把权力授予其他任何人，他知道很多人在觊觎这种权力，他不能失去权力，而授权弄不好会大权旁落。人们对授权往往有一种不太情愿的抵触情绪。在这方面，有必要首先端正对授权意义的认识。首先，授权是现代所有组织必然产生的现象，不管你愿不愿意，权力不再集中于某一个人或某一级管理层次，必须把权力分别授予各部门和个人，这已是现代组织正常运行的一个基本前提。因此不是愿不愿意授权，而是必须要授权，更必须要明确授权后所要追求的体系。不同理念的人，由于不同的思维方式而使授权产生很大的甚至是根本不同的格局。
对于内部控制而言，授权的关键还在于：正确地认识不相容岗位，尽量避免由于权力分配不当而导致权力行使过程产生弊端。内部控制意义上的"不相容"，大体上包括四层含义：1.任何业务尤其是货币资金收支业务，绝对不能由某一个岗位经办全过程；2.经济业务的责任转移环节绝对不能由某一个岗位单独办理；3.某一岗位履行职责情况绝不能由其自己说了算；4.任何权力的行使必须接受定期独立审查。
一个组织完成了授权，在不相容岗位设置上又找到了一种比较合理的制度安排，随之而来的就是权力行使问题。权力层层授予后，权力行使将成为一个上下联动的复杂系统。由于组织成员在权力获取、授予与行使过程中的动机、态度不同，权力行使过程必然会面临许多新的挑战。如何保证授权目标顺利实现，这是权力行使过程需要解决的核心问题。虽然我们在授权过程中已对组织成员的能力、动机及态度做了基本评估，因为"能力是你能够做某件事情、动机决定了你做什么、态度决定了你能把这个事情做得多好"(美著名橄榄球教练卢·霍尔兹语)，但是，这并不能保证权力行使过程中，组织成员会一如既往地守着我们已了解的那些能力、动机、态度去行事。事实上，这些方面往往随主客条件变化而发生变化，从而直接影响了权力行使的效果。这样，给予事先评估而进行的授权过程，似乎永远不可能完全与日后的权力行使过程保持协调。内部控制为了解决这种不一致性产生了一种办法：把每一项权力行使看作为一项作业，规定了严格、实用、规范的流程。因此，在内部控制实务中，如果说授权是内部控制的前提的话，那么流程规范则成为内部控制的依据。
内部控制把组织成员正确地行使赋予其各种权力作为自己的核心任务。它不仅为权力行使制定了规范严密的流程，还对权力行使的制衡做出了缜密的制度安排。权力制衡主要解决组织成员不至于滥用权力和以权谋私问题。为解决权力制衡问题，内部控制主要采取两项措施：1.严格透明的信息制度。2.定期的独立检查制度。在现代内部控制中，独立检查制度是不可缺少的一项基本内容。这种独立检查在组织内部叫内部审计制度，于整个社会即组织外部叫独立审计制度，即由注册会计师(CPA)实施的审计制度。
内部控制首先要单位领导自觉地接受并严格控制，将自己的行为置于各项内部控制之中，而不能成为凌驾于内部控制之上的"太上皇"；其次，如果一个单位全体员工都反对内部控制，那任何内控措施都不可能收到什么好的效果。所以对于中国而言，实施内部控制关键在于观念。而这种观念的核心，就是权力必须接受制约，权力越大受到控制会越强。正是从这种意义上，我们亟需解决一个权力有效制约问题。内部控制恰恰在权力制约方面能为我们提供一套相对成熟的制度和办法，因此值得我们予以高度重视。必须从党和国家长治久安、社会秩序正常规范、企业单位持续发展这一战略高度，去建设中国的内部控制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