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学文化在管理理论上的贡献
在中华灿烂的五千年文明史中,在诸子百家学说中,在儒学一贯倡导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论中,有着极为丰富的管理思想。它是中国古代政治、尤其是管理文明的重要标志之一。儒学管理思想有着鲜明的人本主义色彩,它从尊重人出发,以人性善的假设为基础,以道德自律为核心,以阴阳互补为其方法论,以安民富民为其目标,建立起了系统的人性管理模式。儒学管理思想对中华古代文明的发展起过极其重要的作用。儒学管理思想的精华,也必将在建立中国特色的管理学中发挥它的文化主体性作用。
贡献之一:建立了以人为本的人性本善的管理模式
从儒学的观点看,“人为万物之灵”(《尚书·泰誓》),人是宇宙的中心,断言宇宙之中最宝贵的事物是人。因此,人在社会、国家中的有着重要的地位。孔子很早就把人从宗天神学的统治中解放出来,使人获得了不屈从于神的独立地位。因此,人成了儒学的研究对象,人的生存、人的价值、人的尊严、人的教育以及人的家庭和社会组织成了儒学一贯关心的课题。儒学明确断言,管理、治理的核心是人,管理的主体是人,管理的客体也是人。人是贯穿整个管理诸环节、诸要素的中心。“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孟子·滕文公上》),劳心者是人,劳力者亦是人。荀子认为:“尽伦尽制”(《荀子·解蔽》)、 通晓事物普遍规律的“圣人”是管理的主体,而从事某一具体职业的普通民众是管理的客体。人是社会的主体,也是组成一个组织的主体。社会离不开人,组织也离不开人。人与天地参,是宇宙构成的不可分割的一个部分。
儒学所建立的以人为本的管理理论,是对管理学的重要贡献。在管理学发展的历史上,从把人当作会说话的工具,把人当作被动的物来看待,到认识到人的价值和尊严,并进而重视人、尊重人,发挥人的能动性,确立以人为本的管理新理念,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儒学以人为本的管理理论,重视对人性的探索。儒学管理理论是建立在人性善的基础之上的。从弗·泰勒开始的现代管理理论,无不是建立在一定的人性假设的基础之上的。 西方管理理论中,对人性的探索, 提出了“经济人”、“社会人”、“自我实现的人”以及“复杂人”等假设。这些假设无不是为了认识人,适应或重塑人性,从而建立科学的管理模式。儒学所提出的各种各样的人性理论, 即“性善论”、“性恶论”、“善恶混论”、“性三品论”、“二重性论”等等,也不外乎是要探索出一种更适合人性、更有效益的管理模式。儒学为了经世致用,为了管理社会,不断地对人性进行探索,一直是儒家哲学的显著特点之一。
人性本善是儒学对人性的基本假设。孟子在孔子“性相近,习相远”的基础上,明确提出人性善的理论,并且进行了系统而深入的论证。孟子认为人的善性来源于人先天具有的“善端”,所谓“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孟子·公孙丑上》)人具有善端,说明人具有为善的可能性。保持住善端,并且扩而充之,可能性的善就变成了现实的善。“恻隐之心”表现出来属于“仁”,“羞恶之心”表现出来属于“义”,“辞让之心”表现出来属于“礼”,“是非之心”表现出来属于“智”。(《孟子·告子上》)因此,在孟子看来,“善心”、“善德”乃是人之所以区别于禽兽的本质规定,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内在本质。世上的恶人,是因为后天教育不善,学习不良,丧失了作为人的善德。基于孟子对人性的这样一种认识,他提出了“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孟子·公孙丑上》)的人性管理模式,即他的“仁政”治国学说。
孟子的性善论,对管理学作出什么样的贡献呢?首先孟子认为,人本身具有一种内在的道德自觉,人的行为不是由于某种外力或强制力驱使的结果,而是由于人内心“良知”(《孟子·尽心上》)的召唤。“良知”是人从事一切有益社会活动的内在根据。因此,孟子反对用严刑峻法、用暴力的手段来对待被管理者,主张通过教育, 提高被管理者的道德自觉来调动他们的积极性;第二、强调用“推恩”【注一】的方法来实现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和谐。所谓“推恩”就是把“仁爱”之心推广去爱他人,甚至去爱物类,即所谓“仁民爱物”(《孟子·尽心上》)。人与人相爱是人际和谐的前提,人际和谐是实现一个组织、一个企业管理有序化并实现其目标的重要条件;第三、强调自尊和尊重他人。孟子强调管理者要自尊、并尊重被管理者,才能受到被管理者的尊重和爱护【注二】。自尊是每一个人应具有的人格,人与人之间相互尊重是人类社会文明的重要标志之一。孟子大力提倡以“养浩然之气”(《孟子·公孙丑上》)来塑造自己的人格及其尊严;第四、强调“与民同乐”。孟子认为,管理者不要只顾及自己享乐而忘记被管理者的疾苦和基本需求,而要关心被管理者的疾苦和满足他们的基本需求,做到“与民同乐”。与民同乐,人心就归顺你;不与民同乐,人心就背离你。(《孟子·梁惠王下》)这样组织的有序与平衡就会被打破;第五、强调自强不息、刚毅进取。孟子认为,人有高尚的道德感和自信心,因此就有自我实现其最高人格的强烈愿望。 为了实现其最高的人格理想, 人们必须自强奋进, 坚韧不拨,甚至不惜“苦其心志, 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孟子·告子下》) 杀身成仁来实现自己的人格理想;第六、强调重视人的物质利益。孟子认为要“仁民”,在政治上要实行“仁政”,要“省刑罚,薄税敛”,要“制民之产”,使“民有恒产”,保障民众的基本生存需要。(《孟子·梁惠王上》)以上是从孟子关于人性本善的假设中得出来的结论,它说明孟子性善说在管理学上的价值和意义。
与孟子相反,荀子提出了人性本恶的理论。荀子认为,人的自然本性是恶的,人的善德、善行是后天教育、学习和改造的结果。荀子说:“人之性恶,其为善者伪也。”“今人之性,生而好利焉,顺是,故争夺生而辞让亡焉;生而有疾恶焉,顺是,故残贼生而忠信亡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声色焉,顺是,故淫乱生而礼义文理亡焉。然则从人之性,顺人之情,必出于争夺,合于犯分乱理而归于暴。”(《荀子·性恶》)荀子认为,性、情、欲是有区别的,“性者,天之就也;情者,性之质也;欲者,情之应也。”(《荀子·正名》)还说:“性者,本始材朴也;伪者,文理隆盛也。”(《荀子·礼论》)荀子的所谓“性”,指“本有”,即人的生理本能或生理欲望。“情”是“性”的内容。如“目欲綦色,耳欲綦声,鼻欲綦臭,心欲綦佚。”(《荀子·王霸》)再如:“饥而欲饱,寒而欲暖,劳而欲息,好利而恶害。”(《荀子·非相》)“目好色,耳好声,口好味,心好利,骨体肤理好愉佚,是皆生于人之性情者也,感而自然,不待事后而生之者也。”(《荀子·性恶》)荀子把由于满足上述生理欲望和需求而可能产生的争夺,由争夺而产生的邪恶与暴力,叫做“性恶”。荀子从“人之性恶,其为善者伪”的基本假设出发,提出了“性伪合而治”(《荀子·礼论》)的人性管理模式,具体说来就是“隆礼重法”,通过“礼义”的教育,改造人性中的恶,导人为善,使人按照“礼义”的规定,各自按其自己的名分、等级行事,使社会归于有序与和谐;其次,要通过法律来惩罚那些通过教育而不为善,仍然违犯礼义之规定而走向犯罪的人。因此,“隆礼重法”是建立在“性恶善伪”这个人性假设基础之上的。由此可见,管理模式与人性假设之间存在必然的联系。
在荀子他的“性恶论”中,把人的生理本能当作人性来研究,完全是合理的。人的生理欲望和需求本是人性的一部分。人首先是自然的存在物,当然人的本质则是他的社会性存在。荀子在这个问题上的理论缺陷是把人的正常的生理需求与邪恶混为一谈,但是,荀子把他的管理模式建立对人性分析的基础上,则是对管理学的一个重要贡献。首先,荀子看到了人的生理需求的合理性,满足人的“饥而欲饱,寒而欲暖,劳而欲息”;“目好色,耳好声,口好味,心好利”,趋利避害等要求,具有重要的管理学意义。按照阿·马斯洛的需求层次论【注三】,这是人的最基本的需求。人只有满足了这些基本需求之后,才能从事劳动,创造价值。第二、荀子肯定人是“能群”的社会存在物,这个社会存在物的根本标志是人具有“礼义”之德,可以通过“礼义”的教化,“法正”的治理,“刑罚”的禁处,把人的生理欲求和行为引导到适合於“礼义”的社会规范和行为准则中去,从而达到对国家的治理。(《荀子·性恶》)荀子“礼”的内容包涵有政治法律制度、社会等级制度、道德规范以及行为准则等。通过“礼义”的教育,使人性升华,使之合于善,使之能自觉地遵守仁义、忠孝、慈惠等道德行为规范,实现自律的社会管理。所以,荀子的管理理论重在“自律”,而不是“他律”。这是荀子的性恶论与法家的性恶论在管理学上的根本区别。
孟子性善论的人性管理模式与荀子性恶论的人性管理模式,在其出发点上有所不同,孟子从人性善出发,通过教育使人为善;荀子从人性恶出发,通过礼义的教化,人亦可以为善。两者都把人性的理论作为建立其管理模式的基础。这是儒学文化对管理学作出的最有价值的贡献。
贡献之二:注重管理的道德性,把「道之以德」作为管理的主要手段
用什么样的手段来调动人的积极性,现代管理学对这个问题进行了相当全面而深入的研究,提出了诸如马斯洛的需求层次论、奥德弗的ERG理论、麦克利兰的成就激励理论、赫茨伯格的双因素论、斯金纳的行为强化理论、弗罗姆的期望理论、亚当斯的公平理论,等等。【注四】我国几十年来,使用了思想教育、精神鼓励、物质刺激等手段。如何激励人,调动人的积极性,使之发挥主动性和创造性,有效地、顺利地实现组织目标,始终是管理学研究的重要问题之一。
“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是儒学所创立的独具中国特色的管理手段。儒家认定人为万物之灵,人是宇宙间最宝贵的存在物,被管理者人民大众又是社会国家之本,况且人的本性又是善的。所以,对人的管理就不能采取野蛮的、暴力的、强制的手段, 而应该是文明的, 按人性本身固有的本质来确定与之相适应的管理的手段。“道之以德”就是儒学最重要的管理手段, 用“德”来提高人的道德自律性,用“礼”来规范人的行为,然后辅之以强制或惩罚。因为“德”在儒学的管理理论中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
什么是“德”呢?儒学的「德」包含仁义、孝悌、忠恕、诚信、礼仪等内容。“仁”是德的基础。何谓“仁”?仁的内涵十分广泛,但它的基本内涵是“爱人”。仁心、爱心是人所固有的本质,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这是仁心的表现。人的这种“爱心”使人的自我意识和自主意识得到了完全的表现,它必然使人能自觉地意识到自己的人格价值和社会价值。仁心不但有多方面的内涵,更重要的是它不只是一种内在的心灵活动,不只是一种动机,而必须通过自己的行为来表现自己的仁爱之心,所以儒家不但只讲“立德”,还要讲“立功”、“立言”;不只是讲“修身”【注五】, 更重要的要讲“齐家、治国、平天下”;不但讲“内圣”更要讲“外王”。儒学的这些思想塑造了中华民族的奋斗不息、无私奉献、留芳百世、灵魂不朽的价值观。这样的价值观成为民族成员为集体、为国家、为社会、为天下作奉献、建功立业、甚至不惜牺牲个人生命、抛头胪、洒热血的内在动力和力量的源泉。
儒家的“道之以德”的管理方法,强调管理者和被管理者都要认识自己在宇宙中的地位,认识自己的本性,认识自身的价值以及如何实现自身的价值,克制自己的私欲, 去“立德”、“立功”, 去“博施济众”,去利民富民安民,使之成为“君子”或圣人,实现自己的人格理想或人生价值。满足人的基本生存需求是重要的,必不可少的,但是,人不能仅仅满足于自己生存的需求,尤其要有自己的人生理想和人生追求。儒家运用“道之以德”的管理方法,来实现其管理目标,最根本的在于通过文化教育和道德的教化,使人性不断的升华,保持人格的完满,树立建功立业的价值观,作为人的社会行为的内在驱动力。因此,儒家十分重视道德在管理中的作用。这是儒家管理思想的特色,也是他们对管理学所作出的重要贡献。
“立德”和“私欲”是一对矛盾,修身立德的过程,实施德治、进行管理的过程,也是克制私欲的过程。孔子说:“克己复礼为仁”,孟子说:“养心莫善于寡欲”,荀子说:“欲虽不可去,求可节也。”“克己”就是克制自己的“私欲”。先秦儒家没有说要“灭人欲”,只说“克己”、“寡欲”、“节欲”。人的欲求是人性的一部分,宋儒“灭人性”的主张是违背人性的,与孔、孟、荀的主张是相悖离的。儒家认为,人所追求衣帛食肉、不饥不寒、求富、求贵、求荣的欲望是合理的。但是,儒家也认识到,在管理过程中,如果放纵个人的欲望,让其无限膨胀,那么必然会破坏组织内部的平衡和有序,一切管理措施都难以实施,一个组织的目标也不可能达到。所以,必须通过修身立德来克制人的私欲。一方面管理者务必要修身立德,克制私欲,要“正身”。孔子说:“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子帅以正,孰敢不正。”(《论语·子路》)所谓“正”,就是要求管理者勤奋廉洁、遵纪守法、严于律己、不谋私利。这样的管理者具有极强的人格感召力,在被管理者中极有威望,因此可以做到「不令而行」的效果。孟子也说:“其身正,而天下归之。”(《孟子·离娄上》)人心顺服,则管理的目标就容易达到;另一方面,被管理者也应该修身立德,克制私欲,认识到自己的社会身份和社会职责,在社会的有序管理中去争取自己的利益,实现自己的理想和目标。因为,社会的分工,必然存在着社会的组织管理,有“治人”者,有“治于人”者,这是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的普遍规律。管理者和被管理者之间在地位、角色和利益之间的矛盾,都统一在立德立功的过程之中,统一在“礼”的规定之中。
管理者运用“道德”的内控功能和自律功能,把人们各种各样的思想和行为,经过调节,导向于一共同的目标。所以,儒家道德伦理有着它重要的管理功能:
作为贯穿于儒学文化的“仁爱”思想,它在管理中的功能,一是实现企业宗旨的最有效的价值选择。产品上乘、良好的售后服务,生产者对消费者付出的爱,消费者也会以爱回报生产者,这样企业必将获得很好的效益;二是企业加强团结和增强凝聚力的基础。“忠恕”是“仁”的重要内容之一。《说文》:“尽心曰忠”,《广韵》:“忠,无私也。”杨《荀子·礼论注》:“忠,诚也。”“忠”就是尽心、无私、诚实的意思。“忠”的管理意义是,不论管理者,还是员工,都要忠于事业、忠于职守、忠于企业理想、忠于职业道德,竭诚为消费者服务,尽力作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说文》:“恕,仁也。”贾谊《新书·道术》:“以己量人之谓恕。”孔子的忠恕之道集中表现在“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论语·颜渊》),“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论语·雍也》)等名言之中。可见,“忠”和“恕”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恕”是以仁爱之心去推度别人之心,从而正确处理人际关系和谅解别人不周或不妥之处。将心比心,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推己及人,这样就容易消除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化解人与之间的矛盾,人际关系就可以变得更加和谐,企业内部的团结和凝聚力就会由此而不断增强。
“”是儒家重要的道德范畴之一。“”的基本内涵是“善或美”。《说文》说:“,从我从羊。”段玉裁注:“从我从羊者,与善美同意。”“”的其他一些含义都是从美这个内涵中引伸出来的。“”是一种道德意识,也是一种处理问题的方法。“”者,宜也。它是受仁爱、忠恕所制约的“度”。与利构成一对矛盾。儒家的利观是强调利的统一,在利与发生矛盾的时候,要见利思,不要见利忘。劳动所得,公平交换所得的利,是合于的利。在管理中,正确处理好利关系,是一件重要的事情。企业是从事商品生产和流通的部门,是不能不讲利的。松下幸之助认为:企业“合理利润的获得,不仅是商人经营的目的,也是社会繁荣的基石。”【注六】可以说,企业创造的利润越多,它的社会贡献就越大。没有利润的企业,自然也就丧失其存在的理由和价值。一个企业的管理者、领导者不可不考虑企业的利润,不可不将企业财富的增值和利润作自己的首要任务。创造不出利润的企业家是不称职的。利是要讲的,不讲利不行。因为这违反企业的本性。儒家只反对不正当之利,非法之利,这完全是正确的。当今中国大陆假、冒、伪、劣产品充斥市场,坑、骗、拐、蒙盛行,这是一些缺德者所为,是不的行为。这是商品的生产者和经营者,一切管理者所不应该有的行为。“”应是管理者必须遵循一条道德原则,是对职工进行职业道德教育的一项内容,是建设优秀企业文化不可缺少的的道德指导原则。一个企业,如果真正做到了利的统一,那一定是一个兴旺发达、欣欣向荣的企业。
从现代管理学发展的三个阶段:即管理科学阶段、管理哲学阶段和管理伦理学阶段来看,儒家道之以德,强调管理的道德性,很有它的价值。韩国高丽大学校长洪一植说:“道德性是优秀企业文化的绝对标准。立足于道德性树立企业文化,是成为世界第一流企业的首要条件。”【注七】正由于认识到管理发展的这个新趋势,澳大利亚学者雷吉·利特尔和沃伦·里德在他们所著的《儒家的复兴》一书中指出:儒学“将带领世界进入21世纪,即将成为21世纪的管理主流。”【注八】
贡献之三:建立起了一套培养、任用、考核管理人才的系统理论
儒学文化在管理人才的培养、识别、选拨、任用和考核等方面,建立起了一套完整而系统的理论。
孔子创办“私学”,打破了「学在官府」、贵族垄断文化的局面,同时提出了“有教无类”的主张,使平民获得了受教育的机会。孔子把教育看成是文化的传承和培养国家管理人才的重要手段。为了适应管理的需要,儒学教育的内容十分广泛,开初用“六艺”、后来发展到应用“六经”以至“十三经”【注九】教育学生。儒家提倡“循循善诱”的教学方法,教育学生要“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中庸》)要“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做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论语·公冶长》)提倡德才并进;要修身立德,要以“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学习要以“经世致用”为目的,重在实行,要有创新的精神,做到“日日新,又日日新。”儒家把管理的有序化建立在教育的基础上,提出了著名的“庶、富、教”(《论语·子路》)理论,强调“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反对“不教而杀”(《论语·泰伯》)的野蛮管理行为。“尊师重教”、兴学办校、教学相长是儒学的优秀传统。这个优秀传统培养了大量的管理人才,成了华夏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
人是十分复杂的社会存在物。要用好人,就要知人。认识人、识别人,是一种高超的智慧,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是,只有知人才能善任。儒家任人之道的根本指导原则是“任人唯贤”,“唯才是举”,因此如何“知人”成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在德才二者中,首先是德行,其次是才能。从德行上看,有君子和小人之分。君子是德行 高尚的人,小人是德行卑劣的人。孔子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君 子怀德, 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君子怀惠”;“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等。(《论语·里仁》)孔子认为,险邪之人有五大特征:一是“心逆而险”,心怀叛逆,居心险恶,屡屡以非为是;二是“行僻而坚”,行为乖僻邪恶而又坚持不改;三是“言伪而辩”,说话虚妄而又用美好的言词加以辩解;四是“记丑而博”,察记丑事而大肆宣传,蛊惑人心;五是“顺非而泽”,顺从别人的错误并加以美化,以笼络人心。(《孔子家语·始诛第一》)知人十分重要,如果良莠不分,错用小人,必给管理带来危害。 为此,诸葛亮提出了七条识别人才的标准:“一曰间之以是非而观其志;二曰穷之以辞辩而观其变;三曰咨之以计谋而观其识;四曰告之以祸难而观其勇;五曰醉之以酒而观其性;六曰临之以利而观其廉;七曰期之以事而观其信。”诸葛亮认为,按照这七条标准对人才加以鉴别,然后提拨德才兼备之人。历史经验反复证明,千万不能重用小人。诸葛亮认定,有八种人不能用:“一曰贪得无厌;二曰妒贤嫉能;三曰信谗好佞;四曰料彼不自料;五曰犹豫不自决;六曰荒淫酒色;七曰奸诈而自怯;八曰狡言而不以礼。”(《诸葛亮集·将苑》)小人当权或掌管一个企业,必将给社会或企业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儒家认为,在举贤时,要不论贵贱,要不分亲疏,唯贤是求,有仇必举。在用人时,要因能授职,量才授官,扬长避短,用其所长,不要求全责备。任何人才都各有其长,各有其短。要按照其才华和才干,授其相应的职务。刘邵把人才分为十二类,即“有清节家、有法家、有术家、有国体、有器能、有藏否、有伎俩、有智慧、有文章、有儒学、有口辩、有雄杰”。刘邵在分析了各类人才的特点和代表人物之后,着重指出:上述人才力必“各得其任。”(刘邵:《人物志》)董仲舒也强调:“量才而授官,录德而定位。”(《董仲舒:《贤良策对之二》)在儒学文化中,十分重视对人才的分类录用,认为只有用其所长,量才授官,才能做到人尽其才,达到管理的理想效果。不因其所长而用之,是对人才资源的最大浪费。
儒家认为,知人难,用人更难。在用人过程中,难在什么地方呢?汉代荀悦认为:“一曰不知;二曰不进;三曰不任;四曰不终;五曰以小怨弃大德;六曰以小过黜大功;七曰以小失掩大美;八曰以奸讦伤忠正;九曰以邪说乱正度;十曰以谗嫉废贤能。是谓十难,十难不除,则贤臣不用;用臣不贤,则国非其国也。”(荀悦:《申鉴·政体第一》)得知用人之难,就应该想尽一切办法,排除用人之障碍和困难,发挥人的才干和创造力,从而获得管理的良好效益和更多物质财富。儒家还提出以实绩作为考核人才升迁的标准,“有功者升,有过者黜,无功无过,职其旧。”(李觏:《李觏集》)这是一个有效的人事管理标准。
儒学文化在管理的人才学方面内容十分丰富,作出了极为宝贵的贡献。从今天国际管理发展的新趋势,把人力资源的开发作为国家的重要国策和企业的首要战略来看,儒学文化的丰富的人才学理论对于当今管理的人才开发,必将是一份宝贵的管理学财富。
贡献之四:提出了把「和为贵」作为社会生态平衡的指导原则
无论是管理主体,还是管理客体,管理主体与管理客体之间以及组织与组织之间,组织与社会之间都是由多种因素构成的复合体,其相互之间的关系是多元的、复杂的, 存在着诸多矛盾,存在着认识上、利益上的诸多不一致,因而必然会产生不协调、纠纷甚至冲突。 由此,儒学文化十分强调人与人之间、人与组织之间、组织内部以及组织与组织之间的协作与和谐。“和为贵”(《论语·学而》)是儒家建立一个和合性社会生态的根本指导原则。儒家认为,整个宇宙是一个和合体,天道和合,人道和合,人与自然的和合,人的生理与心理的和合。 “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中庸》),和合共存是宇宙、社会发展的普遍规律。
社会生态平衡的核心问题是人际和谐。仁爱之心,忠恕之道是人际和谐的伦理的基础。人皆有自尊心,自爱、自尊、自重,同时也爱他人,尊重他人,他人也就会尊重你。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只要互敬互爱,人际关系就能达到和谐。物质生活的基本满足,利益分配上的均平、公正,是人际和谐的经济基础。如果贫富悬殊,两极分化,富者花天酒地,贫者得不到暖饱,就必然会产生组织或社会内部的对抗,人际之间的和谐就会受到破坏。所以,人际和谐是实现管理目标的基本条件之一。
上下和谐,上级与下属之间的和谐、管理者与被管理者之间的和谐是人际和谐的一个组成部分。上下级之间要建立起一种互爱互敬的关系,“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论语·八佾》),臣属的尽忠是对使之以礼的回报。“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孟子·离娄下》“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论语·子路》)上下是否和谐的关键在于上属,在于管理者。其次,上属执行政策时,要刚柔适中,合于“度”。孔子说:“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左传·昭公二十年》)“和”,不刚不柔也,刚柔适也。猛和宽都是两个极端,取其宽猛相济这个“中介”,即和合性,才是最佳的管理方法。上下和谐就能达到组织的和谐,这样一切管理措施就能顺利实行,达到预期的目的。“君臣亲,上下和,万民辑(和谐、和睦),故主有令则行之,上有禁则民不犯;君臣不亲,上下不和,万民不辑,故令则不行,禁则不止。故曰上下不和,令乃不行。”(《管子·形势篇》)创造上下和合的社会生态平衡氛围,化解矛盾,消除对抗,从而有效地实现管理目标,这又是儒家对管理学所作出的重要贡献之一。
组织与组织之间、企业与社会之间的和谐关系,最重要的是要以诚为本,按互惠互利、义利合一的原则办事。在这个问题上,日本松下幸之助把儒家的“和为贵”思想学习、运用得最好。松下幸之助认为,赚钱是企业的使命,但是,赚钱的真谛,是为了促进社会的繁荣。他说:不能只考虑到自己赚钱,还“必须考虑对方的适当利润是否能确保”,还要“经常考虑供应商的合理利润”等,这就是松下幸之助的“共存共荣真理”。【注十】日本涩泽荣一也强调“义利合一”是工商活动的基本原则。【注十一】共荣共存、义利合一的原则就是和合的原则,也是保持社会生态平衡的重要原则。
儒学文化强调用“礼”来协调人的行为,平衡社会的各种关系,使之达到和谐的目的。用“礼”来规范社会各阶层人们的行为,约束人们的行为,使之不产生偏颇或越轨的行为,每个人都应该按自己的身份、地位所规定的权利和义务行事。而“礼”的重要作用,就是它能达到人与人之间,人与社会之间的和谐。“礼之用,和为贵”,所强调的是和高于一切。为什么要讲「和」呢?荀子认为:“和则一,一则多力,多力则强。”(《荀子·王制》)和谐则团结,团结就是力量。所以,孟子也强调“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孟子·公孙丑下》)对于一个企业来说,和谐团结就能出效益,就有强大的竞争力。“和为贵”,贵就贵在有凝聚力,贵在有向心力,从而也就有竞争力。
儒家认为,为了实现社会生态的平衡,还应该具有「中道」的思想方法。任何极端都是错误的,看问题不能“过”,也不能“不及”;不能只看到的对立中的一极,而应该看到矛盾着的两个方面,更应该看到对立状态的中介状态。儒学认为,对立的两端之间,没有不可跨越的鸿沟,它们是互相包容和贯通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阳中有阴,阴中有阳。阴阳之间是和合的,是互为中介的。如果看问题只看到对立中的一极,就会产生偏颇或偏激的认识,以此为指导办事,就可能过产生过激的行为,破坏人与人、人与组织、组织之间的和谐、平衡,这是儒学一贯所反对的。儒学主张用阴阳和合,阴阳互补的中道方法看问题,处理问题,避免认识问题和处理问题的偏颇性,这样就能和合共存,和合发展。所以,儒学强调“天地合而万物生”,“阴阳和而万物得”(《礼记·郊特牲》),“内外和顺,国家治理,此之谓盛德。”(《礼记·昏义》)总而言之,看问题,处理问题要讲中道性,讲和合性,讲中介性,讲互补性,即辩证性,这才是达到人际和谐、社会和谐的唯一正确的认识问题和处理问题的方法。
儒家所倡导的运用“和为贵”、和合共存来处理各种人际关系、人与组织、组织与组织之间关系的方法,从而达到人际以及社会的生态平衡,实现其管理目标的思想也是对管理学的重要贡献。
贡献之五:确立了以民为本的富民、安民的管理目标
儒家始终把“惠民”、“富民”、“安人”作为其管理的目标,把善政、仁政、王道、大同社会作为其政治的理想,把企图营建一个祥和、协调、均平、公正的社会环境作为其努力的方向。在儒家的治理目标和政治理想中,始终贯穿着人本主义的精神,把民众的生存、欢乐与疾苦放在重要的地位。
孔子创立了儒学之后,用“人”在社会中的重要地位取代了“神”的地位,修正了国家管理的目标,进一步发展了西周以来的「敬德保民」的思想,不只要保民,还要惠民、富民、安民。孔子主张“德政”,反对“刑政”。刑政是残民、虐民之政。只有德治才是安民之政。孔子认为,只有在政治上实行“道之以德,齐之以礼”的德政,才是安民之政。“德政”要求执政者或管理者要“爱民”,要“正”,要廉政,要以身作则,要克制自己的私欲,自觉遵守各种社会的、道德的规范,作民众的楷模,在执政者的带领和培育下,形成一种祥和有序的社会氛围,使民众有一个好的社会生存环境;其次,要“富民”,使民众的基本生存条件得到满足,其中要坚决取消“苛政”,减轻赋税,反对为富不仁者的贪婪,反对贫富不均的两极分化,要使社会财富的分配得以均平,要使民“富之”。第三、在孔子的教育理论和教育实践中,不只重视文化教育、道德教育,还重视审美教育。孔子要求学生学习诗,从诗中除了学习到文化,接受道德教育之外,还可以受到美感的教育。孔子感叹地说: “关睢之乱,洋洋乎盈耳哉!”(《论语·泰伯》)孔子喜欢音乐,据《论语》载:“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论语·述而》)儒家已经认识到,人需要精神的寄托,需要有一个精神的家园。孔子认为,如果执政者或管理者,在实施管理的过程中,创造了以上的条件,安民安人的目标就能实现。
孟子企图通过实施“仁政”来实现他的保民、仁民、养民的管理目标。孟子管理思想的最大特色就是更加贵民,指出“「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诸侯之宝三:土地、人民、政事。”(《孟子·尽心下》)因而也就把管理的目标放在贵民上。孟子认为,要实现其管理目标,重要的是要“制民之产”,要使民有“恒产”,人民有了恒产,可以在“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 矣; 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这样民众生存才能有保障。第二、在政治管理上,孟子强调要推行“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的仁政,就是要爱民、保民,反对虐民、残民,反对“杀人盈野”的战争;主张减轻田赋和免收关市之税;主张荒年务必要赈救灾民,使之免于死亡。第三、要多设立学校,兴办教育,用孝悌之义教育民众,使民众保持善心,把恩德推及他人,使人生活在充满爱仁的世界中,从而形成和谐的社会气氛。第四、要与民同乐,执政者所追求的,也要给予民众,不能“独乐”,要与民偕乐。孟子要求执政者推行爱民、养民之政策,这样才能达到爱民、养民的管理目标。
在荀子的“性伪合而治”的管理模式中,其管理目标是“求治去乱”,进而实现王道之治。“求治去乱”是为了民,实行王道之治也是为了民。为要达到求治去乱的目的,必须要“平政爱民”、“隆礼致士”、“尚贤使能”。荀子认为这三者是管理者的三个“大节”,“三节者当,则其余莫不当矣;三节者不当,则其余虽曲当,犹将无益矣。”三者中“平政爱民”是根本,何以才算是“平政爱民”呢?首先是要“庶人安政, 然后君子安位。”(《荀子·王制》)“庶人”何以才能“安政”呢?荀子认为,要富民养民,“立国之道,节用裕民,而善藏其余”,“裕民,则民富”,要认真推行“节用裕民”的政策(《荀子·富国》),取于民要合理,同时要反对贫富不均社会现实;刑罚要合于法度,反对滥用刑罚。施用刑罚,是要惩办犯罪和邪恶者, 但不是目的,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民安。在荀子的管理思想中,十分重视“师”的作用,认为师在制礼作法、化性起伪、管理人才的培养中具有决定性作用。如果没有师的作用,求治去乱的管理就难以实现,所以荀子十分重“师”。荀子认为,求治去乱的目标达到之后,就有条件实现王道之治了。荀子说:“其法制,其佐贤,其民愿,其俗美,而四者齐,夫是之谓上一”,“上一而王”。“得百姓之力者富,得百姓之死者强,得百姓之誉者荣,三者具而天下归之”,“天下归之谓之王。”(《荀子·王霸》)若能做到“上一”,天下百姓归顺,王道政治的理想管理目标也就可以实现了。
儒家富民安民的管理目标是民本思想的重要表现,也是儒家管理思想的重要特色,不论是在古代还是在今天的管理学中,不能不说是很有价值的。
结束语
在儒学文化中所蕴藏的管理思想对于今天的管理是否有价值?如何从传统的管理思想中吸取其精华?如何把西方的管理理论与本国的实际结合起来?如何实现管理的民族化?这是一些有争议的、尚待进一步研究和需要解决的问题。由于「左」的思想影响,长期以来,把儒家思想与封建主义完全等同起来,因此,有的人认为,儒家思想永远是被彻底打倒之列,岂能容许把她用于管理!近些年来,一些管理学研究者和传统文化的研究者,认识到建立中国特色管理理论的重要性,转而研究以儒学、佛学、道学为代表的传统文化与管理,进行开荒似的工作,但是和之者寡;个别有见识的企业家把儒学应用于管理和经营,被称之为“儒商”,但也只是风毛麟角,仍是和之者寡。在中国大陆自觉地把华夏文化运用于管理的代表,是成都恩威集团公司总裁薛永新先生,他不但创造了极为丰厚的企业利润,而且著有《大道·无为》一书,对他的管理思想进行总结。所有这一切是一个很好的开端,深信定会有众多来者继之,这样华夏管理文化之花定会开更加鲜艳,中国特色的现代管理学就将在这个过程中形成、发展,当然这需要有一个过程。这也是摆在华人学者和华人企业家们面前的一项重要任务。
注释:
【注一】:《孟子·梁惠王上》:“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无以保妻子。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善推其所为而已也。”
【注二】:《孟子·离娄下》:“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 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 视君如寇仇。”见《四书集注》第389页。
【注三】:马斯洛把人的需求分为五个层次:生理需求;安全需求;归属和爱的需求;尊重需求;自我实现的需求。生理需求是人最基本的需求。参见弗·戈布尔:《第三思潮:马斯洛心理学》第40--45页,1987年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
【注四】:参见高贤峰等编著的《行为组织学》第四章,1995年西南财经大学出版社出版。
【注五】:立德、立功、立言,古称“三不朽”,出自《左传·襄公二十四年》,见《春秋三传》第380页,1987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
【注六】:松下幸之助:《经营管理全集》第2卷第103页,1993年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
【注七】:韩国高丽大学校长洪一植文章:《21世纪韩国的企业和道德性》,韩国《经济人》周刊1994年11月2日。
【注八】:转引自台湾曾仕强文章:《儒学的复兴是21世纪的管理主流》,见台湾《经济日报》1994年3月31日。
【注九】:《六艺》:指礼、乐、射、御、书、数。《六经》:指儒家的六种书籍,即《诗》、《书》、《礼》、《乐》、《易》、《春秋》,以后发展成《易》为首的十三经,即《易》、《书》、 《诗》、 《周礼》、《仪礼》、 《礼记》、 《春秋左氏传》、《春秋公羊传》、《春秋谷梁传》、《论语》、《孝经》、《尔雅》、《孟子》。
【注十】:松下幸之助:《经营管理全集》第2卷第91页。
【注十一】:涩泽洋一:《论语与算盘》第90--92页,1995年九洲图书出版社。
附:在香港97’华复文化与现代管理国际学术讨论会上的发言提纲
题目:儒学文化在管理理论上的贡献
儒家它的治国平天下的理论中,有着极为丰富的管理思想,形成了完整的理论体系,它对管理理论作出了如下的贡献:
一、建立了以人为本的人性本善的管理模式,是儒家对管理理论所作出的第一个贡献。儒家管理思想有着鲜明的人本主义色彩,建立起了系统的人性管理模式。 孔子以“仁”为核心的学说,把人从宗天神学解放出来,使人获得了在宇宙中,在社会、国家中的重要地位,从此以后,儒家始终把人作为研究的对象,人的生存、人的价值、人的尊严、人的教育以及人的家庭和社会组织成了儒学一贯关心的课题。儒学明确断言,管理、治理的核心是人,管理的主体和客体都是人。劳心者,尽伦尽制的圣人是管理者,劳力者或从事某一具体职业的人是被管理者。根据人在宇宙和社会中地位的确立,儒家作出了人性本善的假设。以性善论为基础的人性管理模式,充分体现了儒家管理思想的人本主义性质。孟子认为,人具有先天的“善端”,即善的萌芽,人的善端表现出来就有善心和善德。人所具有的这种善德是人从事一切有利于社会行为的内在依据。表面看来,荀子所提倡的性恶论与孟子的性善论是完全不同的,其实他们只是出发点不同,孟子从善的愿望出发,荀子从人的生理欲望出发,其所要达到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即人都具有善心和善德的。在性善论的基础上,儒家重视管理的道德性,把“道之以德”作为管理的主要手段,强调道德在管理的有序化中的重要作用。
二、注重管理的道德性,把“道之以德”作为管理的主要手段,是儒家对管理理论的第二条贡献。“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是儒家独具特色的管理方法。儒家认定人为万物之灵,人是宇宙的中心,民众是国家的根本,人的本性又是善的,所以,对人的管理不能采取野蛮的、暴力的、强制的手段,而应该是文明的,按人性本有的本质规定确立与之相应的管理手段。“道之以德”是符合人性本善的管理手段。所谓“德”包含有仁义、孝悌、忠恕、诚信、礼仪等。仁爱是德的核心。通过道德的教育来使保持着仁爱之心,培养人的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培养人的道德义务感和责任感,使之内化为“良心”,从而使人获得对为社会作贡献的道德自律性,使之成为人们从事有利于社会的行为的内在驱动力。
立德、立功、立言是儒家十分推崇的价值观。“立德”就是要克制私欲,使人性不断的升华,保持人格的完满,树立为社会建功立业的价值观。“立功”就是把立德所确立起来的价值观外化为实际的社会功效,即在社会的实践中,为社会作出自己应有的贡献。加上立言,称这三不朽。三不朽的价值观,是一种内在的驱动力,在中国历史上使不少人成为政治家、军事家、思想家、科学家,为人类的文明作出杰出成就。儒家运用道德的内控功能和自律功能,把人们的各种各样的思想和行为经过调节,导向一个共同的目标来实现其管理的功能。
作为儒学文化核心的“仁爱”思想,在管理中有它的重要功能:一是管理者必须具备的道德素质;二是实现企业宗旨的有效价值选择;三是企业内部加强团结和增强凝聚力的基础;四是成为一流企业的重要条件。义利合一是工商管理经营活动的根本指导原则。 正确处理好道德与利益的关系、正确处理好公利与私利的关系,对于一个企业是否获得成功具有很重要的意义。儒家推崇“见利思义”,主张“义以导利”、“义以生利”,反对“见利忘义”、自私自利的不道德的经营管理行为。提倡以诚信为本。同样“礼仪”在管理中也有它的重要功能:一是它的正身和自律的功能;二是它的自尊和尊重他人的功能;三是和为贵的功能;四是传递企业信息和传播企业形象的功能。随着现代文明的发展和市场竞争的激烈,管理的道德性成为绝对不能忽视的问题。
三、建立了一整套的人才管理理论体系,是儒家对管理理论所作出的第三个贡献。儒家历来重视人才的培养、识别、选拨、任用和考核等,建立了一套完整人才管理体系。儒家的用人之道重视德才兼备,它主张用发展教育的方法来培养人才,所以有一套十分科学的培养人才的方法;它重视人才的识别,认为认识人是很难的问题,因为人是十分复杂的社会存在物;任用人才时,人的德行最为重要,要量才授职,因能授官,使其发挥其自己的长处。从今天国际管理发展的新趋势,各个国家把人力资源的开发作为首要战略来看,儒家丰富的人才学理论对当今管理人才的开发,必将是一份宝贵的管理学财富。
四、提出了“和为贵”的社会生态平衡的指导原则,是儒家对管理理论所作出的第三个贡献。儒家认为,整个宇宙是一个和合体,天道和合、人道和合、人与自然的和合、人的生理与心理的和合,和合是宇宙共生共存的普遍规律。社会生态和合平衡的核心是人际和谐。仁爱之心、忠恕之道是人际和谐的伦理学基础。人皆有自尊心,自爱、自尊、自重,同时也爱他,尊重他人,他人也就会尊重你。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只有互敬互爱,才能达到人际关系的和谐。上下和合,管理者与被管理者之间的和合,企业与企业之间的和合,企业与社会的和合,是社会生态平衡基本条件。物质生活的满足,利益分配上的均平、公正是人际和谐的经济基础。用“中道”的来认识和处理人际之间的关系是实现人际和谐的方法论。社会生态的平衡是实现管理目标的基本条件之一。
五、确立了以人为本的富民安民的管理目标,是儒学对管理理论所作出的第五个贡献。儒家始终把惠民、富民、安人作为管理的目标,把善政、仁政、王道、大同社会作为其政治理想,把企图营建一个祥和、协调、均平、公正的社会作为其努力的方向。在儒家的治理目标和政治理想中,始终贯彻着人本主义的精神,把民众的生存、欢乐与疾苦放在重要的地位。孔子的富民安人的管理目标,企图通过德政,其中包括德治、均富和教育等方法来达到。孟子的管理目标是保民、仁民、养民,他企图通过仁政、制民之产、教育来实现。荀子的管理目标是“求治去乱”,进而实现王道政治。他企图通过“平政爱民”、“隆礼致士”、“尚贤使能”三个环节来达到。儒家富民安人的管理目标是他们的民本思想的重要表现,也是儒家管理思想的重要特色,它对于今天来说,仍然具有重要的价值。
今天在这里召开华复文化与现代管理国际学术讨论会,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希望今后中国大陆、港澳台学者、海外华人学者以及世界各国学者努力合作,特别希望各位学者光临四川省社会科学院中华儒学文化研究中心,开展广泛的学术交流与合作,以进一步推动华复管理文化的研究,谢谢。
1997年12月8日下午在香港城市大学发表。
专栏地址:http://manage.org.cn/column/chendeshu.asp
(陈德述,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哲学与文化研究所原所长、研究员。从事中国哲学、易学以及儒家管理理论的研究。历任四川省中国哲学史学会会长、四川省易学研究会会长、四川省哲学学会常务副会长、四川省孔子研究会副会长、四川省古籍规划领导小组学术委员、中华儒学文化研究中心主任、《中华文化论坛》杂志副主编、《中华文化研究通讯》副主编,中国哲学史学会理事、中国周易研究会理事、中华孔子学会学术委员会委员等。如果希望与作者交流请在评论处留言,感谢您阅读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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