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到哪儿去了
作者:杜丽
《大话西游》这部关于青春和成长的影片，前些年，很是被初出茅庐的青涩少年们赞颂了一阵子，叫好声至今不绝，关于那段“一万年”的著名台词，恐怕也早已有了超过一万个版本。然而我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些别的什么。
前天，我接到一位朋友的E－mail，他正在芝加哥的某个大学，上课地靠近大湖，下课后他独自沿湖边闲逛，见大右上遍书“I LOVE”某某，多用油漆写成，配以不同底色，有些还画有图画，或一颗心，或数朵花，并写明年月日，何人所写。所见最早者写于1970年，是越战未结束、校园多运动之时。大湖之水，无风有浪，当年题字之人，不知身在何方，而彼时之心情誓言，历风雨而不灭。他虽一时过客风之亦觉动人。
关于“大话”，我好像也有这样的想法。90年代中期的某日，我还在大学里，偶然看到海报说当晚有这样一部片子，说得热切隆重。当晚走进大礼堂真是一种奇特的经历－－漆黑的影院里充斥着男生球鞋的味道，几乎听不到女生的声音，扑面而来的是拍桌子砸板凳的阵阵大笑。然而在我那样崇尚悲剧的青春时代，却不大能明白其中的意味。等到灯光亮起，茫然步出影院，才似乎明白了它欲言又止说不出的隐衷，含泪的微笑，笑得惨烈。彼时我们大家都还在爱慕着《布拉格之春》、《看得见风景的房间》什么的，此番经历就像一根旧钉子，很快就被埋到沙暴掀起的尘土里，不知去向了。
后来关于这部影片，又有很大的动静，整整一代人都心心念念不忘其中的某些言语段落。远赴异国的行李，深夜不眠的桌前，它成了90年代的维特，网络初期的英雄。想起张皇的周星星，照妖镜里茫然无神的目光；想起黄昏的城头，丧家犬般离去的背影，一切都如逝水，湮没在大话滔滔之中。
如今，他们都到哪里去了？时令已经到了两千多年，回忆起当年拥挤漏风的大礼堂里的笑声，有刺鼻气味的简陋青春，真真假假的眼泪和誓言，还有时光的流逝，正是悲喜交集。生活却仍在泥沙俱下，不舍昼夜。湖边石头上油漆书就的宣言空自展览，只是不知它们的主人都到哪里去了，在受些什么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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