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与生活
我想我一直都不知道这两者的区别是什么,也许(甚至)今后也不会知道答案。在每天的忙碌与琐碎里谈论生存与生活是件很奢侈的事,哪怕它如此的贴近你我,又或者你我在不经意里已经挥霍了如此多的生命。
曾将生活理解为有意义地在这尘世里活着。何为有意义?不外乎有精神追求,而精神大概也包括了情感。每当想到这里,便会加倍的惘然。人生在世,说长也长,天天的晨曦晚露金乌追兔,可说短也短,短得让人来不及回首来不及悔悟便已白驹过隙。
物质可以带来的好处是多多的,洋楼别墅,香车锦服,甚至为你带来额外的精神便利〔或者叫做精神刺激?〕。可“人生七十古来希”,物质富足又如何?几十年后难道不是尘归尘,土归土,一掊黄土掩风流?正如《红楼梦》里所说的“人人终需一个土馒头”――除非你相信佛教的轮回说。纵然你高尚也好,堕落也好,谁都只是日食三餐夜眠七尺,概莫能外。如此说来,物质都不过是尘世里虚幻的过客,还是《红楼梦》里所说的“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去”。听我如此一说,曹操才发出了“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慨叹。可人终归是离不了物质――只要你生命体征还在,这个应该算不得人世的悲哀。君不见多少英雄为之气短,多少洁士为其折腰?多少达官显贵为之锒铛入狱?更休要说我辈寻常百姓了――说穿了,这世上社会意义上的“人”占多数,圣贤毕竟在金字塔尖,你完全不必穿上虚伪的盛装。
然而也有说服不了自己的。若是为了那些的东西,人生便变得简单起来。忙忙碌碌,莫非是为稻梁谋,又或者说为高级形式的稻梁谋,譬如金钱,譬如美色,甚至是单纯的人生目的,譬如生存。这样看来,身为高级灵长的人,和那蝼蚁,那禽畜本质上有何异呢?同样为那副皮囊,无非内容有别,方式有差,本质无异了。我理解,这便是生存吧――或者可以说――是生命意义上的生活。
可是,我常想人是断断离不了精神的。远的如陶渊,近的如朱自清,他们都不为“稻粮”折腰,那断乎是一种“精神”在支持他们生存,所以他们死了还有“精神”。
我想,生存与生活的区别,就是对于物质与精神的追求孰为重了――这是我,一个凡人的理解。
物质是精神的载体――对我辈凡人来说,只有那些伟大的人死了以后,他还有“精神”。而现代社会里物质的取得已经不再是那么可望不可及。大体上有了生命延续所必须的物质足矣。如何让自己的生活丰富便更多的归结在如何让自己的精神富足,这便是生活么?有了这样的理解,而现实里又往往让自己惶惑不已。
小的时候大人们给我们讲寓言和神话故事是让我们从小知道好人有好报,长大了知道佛经的核心是劝善,“勿因善小而不行,岂为恶小而为之”,只要自己一切向着善的方向去做,凡事宽厚仁慈的对待,总会在自己的精神世界收获丰厚。然而,每每忆及走过的路触及现时的事,便让人气馁。知道世事无尽善尽美,凡事看开些终归会有好的结果,于是仍旧在每天穿起那和善的盛装,戴上并不美丽的漂亮面具,笑容浮起在面庞,遇事都朝好的方向去想,不但给自己笑容,也给能看见自己的人以可掬的笑容,期望能以自己的乐观和善良感染芸芸众生,大家一起会有美好的果实。自己却始终未曾料及的是,为何近乎所有的善意都无法得到佛祖善意的回报?为何宽厚的待人总被理解为别有用意?为何善意的伸出援助的手却无法有积极的回应?为何辛勤的劳动总是无法获得客观的评价却总被人有意无意地掠夺劳动果实?为何满心诚挚的去爱一个人佛祖却总吝啬的不肯给我以幸福?我感到一阵阵的绝望,不是说好心总会有好报的吗?不是说辛勤付出就会有收获的吗?不是说佛祖公正得不会偏爱某人亦不会故意怠慢某人吗?想到此,我希望我就是孙悟空,抡起千钧棒将那成天笑的合不拢嘴的大肚佛祖痛打一顿――虽然总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虽然是在内心深处的绝望,究竟还是保留在心底,不肯放弃这尘世里的希望,虽然总是看不见那冬季里温暖的阳光,究竟还是相信会有“我的太阳”所以我孜孜不倦地追求着。这就是生活?这就找到生存与生活的区别的答案?
也许是人在这尘世里太渺小,渺小得对这世界的进程毫无影响。于是乎多数人都选择了卑微的活着,为了一点卑微的目标而卑微的劳作,忘却掉所有的精神与记忆、情感与情操。
虽然少,也还是看到了在这世间依然有人活得多情,因为有人令他们的生活如此多情。谁有这样的力量?相信是只有那个能与之心灵相通,情感相融的人。这世界虽然有友情,让人相知相惜,虽然有爱情,让男女欢爱愉悦生死相依,虽然有亲情,让人留恋,令人温馨。但当这些都不再能挽留的时候,生命大概也没有什么可以挽留的了,当然就没有生存与生活的概念了。
什么是生存,什么是生活,我仍茫然。但是我明白了,大概人是首先要生存,然后才要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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