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想要去下地狱
今天我一上班,就看到一个客人蹲坐在门前,睡得死死的,我还差点踩到他。
而我为什么能够判断出他是客人,而不是流浪汉呢?
因为我开的是一家美发屋,而他是我店里的熟客,每次都非得指名我亲自替他染发不可。
但我特别记得他,并不只是因为他是熟客而已,而是他有个特长,让人不想记得他都不行,那就是:
他把我店里所有的雌性动物都染指了!
我不否认有些人天生就是很会到处乱搭讪,但是他涉猎的范围之广,简直到了不挑食的境界!
我的学徒、洗头小妹、女性客人、甚至是我的西施爱犬“伊莉莎白”……每个都被他哄得服服贴贴的。
但,他是个好客人,同时也因为熟了而变朋友了,所以我对他的感觉,是又爱又恨的复杂情绪,尤其是我的伊莉莎白显然比较喜欢他时,我简直恨死他了!
我一边打开电动铁卷门,一边把他摇醒:“情圣,天亮啦!”
他就像雕像一样,被我一碰就倒,我只好用拖的把他拖进店里,搞不清楚状况的人,说不定还会以为我是正在处理尸体的凶手咧……
伊莉莎白似乎很不满我这样对待他,汪汪的叫着,在我身边绕,不时发出嘎噜噜的愤怒低吼……
我每天都会带我的爱犬来上班,那是因为我很疼爱它,舍不得把它独自留在家里﹔但是现在比起我来,它还比较重视这具尸体,我太痛心了!呜呜呜……
我把尸体扔在沙发上,开始整理店内,准备开店,背后徐徐传来说话声:
“这年头当老板的人,居然还要自己来开门?真命苦啊~你的员工咧?”这小子一醒来就在挖苦我。
“这年头啊,想指望员工不如指望自己,比起开门这件事,我觉得更命苦的是我一早就要处理你这具尸体!”
“我是客人耶,我可是从昨晚就来这儿等着了喔。”他自顾自的到后面厨房找水喝,简直就像在他家!
“好吧,这位客人,今儿个想染什么颜色啊?昨天我才刚进一批新颜色,你还真会挑时间啊~”
“这回你的新颜色派不上用场了,我想染回黑色,回到最纯正的我。”
他正经八百的说着,但我却是忍不住大笑:
“你是说你要金盆洗手吗?别傻了!连我的狗都泡的人,说什么金盆洗手,鬼才相信!你的基因里哪有什么纯正啊?”
“我觉得你真的是愈来愈大胆了,我再“郑重”重申一次,我可是“客人”耶!对客人要卑躬屈膝的,老师没教过你吗?快替我染回黑色~”
也许是因为其它人都还没来吧,所以我才能不用顾虑身为老板的身份,而大肆跟他开着玩笑,而我们也很习惯这样的沟通模式了……
“喂,我还是很好奇耶,你为什么会突然想“从良”啊?”我先替他稍微把头发修一下。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有一天,等你也交过像我这么多女友时,你就能体会那种感觉了吧?”他又在讲那种吊高空的话了。
“你该不会是在讽刺我吧?你明知道我只交过一个女朋友。”
“我当然知道啊,我还知道你就谈那么一次恋爱,被甩了以后,就得了女人恐惧症,只能养只母狗,在我看来是可笑至极。”
一瞬间,我真想把剪刀从他脖子上划过去,见血封喉……但他还是继续说着:
“我说啊,你都30好几了,不交女朋友,你爸妈不会担心吗?你不是独子吗?”
“说到这点,我才羡慕你耶,你上有三个兄长,完全没人会去逼你结婚,想干嘛就干嘛的,多好~你怎么会了解我的心情呢?我也想跟你一样放胆去交女朋友啊!”说着说着,我情绪就起来了:
“我家里那些长辈们,简直就像得了人类学家--“弗莱泽”所提出的“集体歇斯底里症”一样,成天逼我去相亲,我老妈还拿着我的八字到处去问算命仙,算我姻缘何时来……”我拿着剪刀的手有点发抖……
“哇哈哈哈……那算命仙怎么说?我很想知道耶!太好笑了!”这小子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命在旦夕,只要我稍不留神,他可能就会被削掉一块头皮啊!
“那些漫天胡扯的神棍!说我命中无桃花,可能会无妻无子、孤苦一生,吓得我老妈赶紧奉上白花花的银子,求他们帮我改运!”
“无桃花?怎么会?你干这行的,每天接触的异性那么多,而且多的是一堆人暗恋你耶,只是你不想交而已吧?”
“我也是这么说啊!可是他们又有话可硬ㄠ了,说我那是过眼桃花,留不住!还恐吓我妈说,再这样下去我会变成同性恋!靠~~~我真想开辆砂石车去辗碎他们的算命摊!气死我啦~”
我悲愤的怒吼,他却是笑得快掉了下巴,伊莉莎白也汪汪叫个不停……
当我去准备染药的时候,他突然说:“对了!你这次得染好一点啊。”
我楞住,什么意思?我哪次把你染坏了吗?我的技术还需要怀疑吗?!心中滚滚的疑问……他接着又说了:
“昨晚酒吧里的女酒保啊,说我这颗咖啡色的头发,像杯即溶咖啡耶~”
“即溶咖啡?从我手中出来的头有这么低标吗?我染出来的咖啡头,是顶级的皇室哥本哈根啊!”我手一用力,变把染发软膏挤得到处都是:
“那个没水准的女酒保是混哪里的?”
“混哪里的喔?她是混三条街再过去一点,那家24h的“地狱酒吧”。”
喀啷,有人开了门,是我的得意门生jessica来上班了
“jessica!他的头就交给你了!”我甩下毛巾!
“老,老板?你要去哪儿啊?”
“我要去下地狱啊~~~”
这是一个拥有专业自尊心的美发师,为了平反冤情,而自愿下地狱的背影……(文/狼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