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红企业有几个能够再活十年
“管理,因y一代而变”系列之三
中国当红的企业家就整体而言已经过时了!中国当红的企业有几个能够再活十年?是我本次谈论的主要观点。
这决不是危言耸听。一是因为现在企业的经营法则和模式已经与以前完全不同;二是企业面对的对象也发生了本质性的变化。在我看来,要么超越自己,要么激流勇退,是王石、柳传志他们这一代企业家必须做出的历史选择。
中国企业困境可追溯到胡适之
在这一点上,中国的企业家群中也有清醒者,如王石就十分明确地对采访他的记者坦言:80年代创业的企业家们已经习惯了一种模糊的运作方式,因为他们赖以起家的市场是无序的,充满了不确定性。而今天的市场已经开始变得规范和透明,那种赌博式的创业冲动很大程度上已经失去成功机会,企业经营法则和模式已经与以前完全不同。
一方面是王石讲的企业家经营企业的制度环境,也就是利益来源的方式上已经发生了本质性的变化;另一方面是Y一代,也就是我们讲的文化环境,从“人”的观念方面也发生了本质性的变化。这两个方面对于中国企业的发展来说,正在造就一个我们梦寐以求的黄金时代。
但这种繁荣与趋势,对那些已经功成名就的企业家,却可能构成了双重的挑战与困境。当年,陈寅恪先生为清华文学院出的试题中,有一个上联:“孙行者”,要求考生提供下联。我觉得这道题对今天处于困境中的企业家十分合适,因为这道题的答案是“胡适之”——胡适。
为什么中国企业所面临的困境,要追溯到胡适之——胡适?
100多年前,清廷的满朝文武都认为,中国古老的典章制度是没话说的,问题就是兵器不如人家,所以才受欺负,所以,只要买来“制器之器”,不就没问题了?100多年后的今天,又有多少企业家认为我们企业的文化有问题?又有多少企业家认为我们主要的问题是没有核心技术,没有先进设备,如果有这些东西,如果我们下决心引来“制器之器”不就行了?
现在有多少企业家在做大做强企业的思维上,仍然还是停留在清朝文武大臣的水平呀?而停留在这种水平的时候,企业家就要回归到胡适当年所提倡的“启蒙”——让员工真正成为拥有独立人格的商人,才是出路。
管理大师德鲁克指出,大型企业组织最大的挑战,可能来自于它的社会合法性,也就是企业的价值观,使命与远景。除了这些,其余的什么都可以外包出去。
正是在这种意义上,我建议中国的企业家要在“价值观,使命与远景”的层面上,看待Y一代的兴起。当历史在误打误撞中获得了独立的一代人——Y一代,我们要有一点历史感去看待这一问题,要懂得独特的Y一代家庭结构,给了这一代人特殊的思维方式与行为方式,在他们自私、冷漠、追求物欲的背后,是可贵的追求自由、表达个性、追求独立生活空间的偏执与勇气。
中国当红的企业家已整体过时
Y一代像新鲜的空气,正是我们打造商业化、职业化甚至国际化的“价值观,使命与远景”的最好养料。写到这里的时候,有朋友发来了王石对《超级女声》的评价。我抄录一段:
“这一代年轻人,大部分是独生子女,以往对他们的感觉往往更多是负面的,像过于自我,比较脆弱,缺乏责任感。随着《超级女声》的进程,觉察到他们很积极的一面:独立、个性强、有主见。这一代人,将成为万科的潜在客户,万科未来的雇员也将从他们当中挑选,不认真研究这一新客户群体,就无法以更平等的视角与他们沟通,就无法适应新客户时代的来临,更无从谈及如何有效地整合万科的人力资源结构。”
一流企业家中,能够有王石这样的“另类”已经是难能可贵了。但细细读下来,我觉得王石的视角,还是有点从上往下的味道。正视Y一代在“独立、个性强、有主见”上的偏执与勇气,是王石、柳传志这一代优秀企业家超越目前所面临的困境的唯一出路。道理很简单,未来他们是员工主流与消费者主流。所以,对于这一代企业家来说,是向Y一代学习的问题,而不仅仅是平等心态面对他们的问题,尽管做到平等已经很不容易了。
要么超越自己,要么激流勇退,这是对王石、柳传志他们这一代企业家必须做出的历史选择。
台湾著名的企业家,宏基的创始人施振荣在谈到三星的崛起时,有一个判断:三星的崛起受益于亚洲金融危机,韩国政府逼三星退出汽车,专注于数码革命。如果没有这场危机,三星可能今天还在三星汽车等多元化泥潭中挣扎。
中国目前绝大多数优秀企业,论能力远比亚洲金融危机前的三星差很多,那时的三星在半导体芯片上是世界一流水平的。但中国这一批优秀公司对多元化的迷恋,一点也不比三星差。如果说,三星之崛起受益于亚洲金融危机,那么,中国企业之崛起将受益什么?
当中国企业走过了二十多年的低成本优势之后,中国最优秀的一批企业,比如联想、海尔、万科、TCL等等,是不太可能靠宏观经济的高增长来完成的,我们需要的是危机与压力。
问题是危机与压力从何而来?如果环境不能提供给我们危机与压力,那就意味着我们必须自我制造危机,自我加压,这就是所谓的“自觉之路”。
中国当红的企业谁能再活十年?
很不幸的是,任何历史时期,自觉永远都只是少数人的专利。这一点意味着,目前相当一批正当红的企业,基本上注定了最后的结局:在这样一个伟大时代沦为过客,昙花一现。
十年之后能够存活的公司,是那些今天就“自觉”的公司,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写文章力挺TCL兼并汤姆逊的原因。难道李东生不知道这种兼并在业绩上凶多吉少?难道李东生不知道再建个“TCL房地产公司”、“TCL汽车公司”,就可以再造一个甚至多个万明坚,然后再赚几十亿元?
有了上述背景,我们就会清楚地懂得,TCL的亏损几乎是一种必然,而且也是一种好事。因为挫折让我们懂得过去的成功已经死亡,TCL要选择真正的战场,才会真正去问自己:什么是生,什么是死,什么是生不如死?什么是死而复生?对这些问题的回答,才是经营企业的本质问题呀。我想,当李东生坦然地宣布TCL亏损比想象来得快,来得严重的时候,与其说是在宣布TCL的业绩,不如说是在宣布,中国最优秀的一批公司在“中国式经营智慧”上的失败,李东生说得很清楚,只要“企业还是按原来的习惯运作,就会失控。”
TCL的习惯何尝又不是中国大部分企业的习惯?或者说大部分公司在经营管理的水平上还不如TCL。
“点子”与对消费市场不成熟的“利用”,只能胜一时,岂能胜一生?也正因为如此,我们大家记住李东生在面临亏损时,所做出的判断吧:“国际化所带来的代价只有靠国际化来解决,其他产业(赚钱)不是在一个级别上,即使赚钱也是无法弥补。”
我觉得建立起做大做强的机制才是根本,才是我们的目标。以短期的成败论英雄是一支毒剂,因为这妨碍我们清醒地反省自己,蒙蔽我们对未来观察的眼睛,阻止我们听取不同的意见,最后让我们“自废武功”。
什么是机制?一家伟大的公司,一定是那些不断把公司员工变得更有尊严,更有独立人格的公司。如果员工没有尊严,没有权利,没有人格,这样的公司就谈不上优秀。
中国改革这20多年,中国企业所做的最大贡献,就是开始了这样一个伟大的启蒙进程。这个启蒙运动的核心,就是建立一种以原则为中心,以法律为中心的做事系统,从而彻底地从依赖于权力,依赖于英雄的人格依附系统中摆脱出来。这场启蒙运动的实质,就是要让企业不是通过资源垄断和权力经济做大做强,而是回归到像宝洁、摩托罗拉那样的做大做强:通过培养员工独立的商业人格来获得文化动力,通过制度化、组织化的管理获得持续保证,而通过对客户价值的尊重与把握获得增长动力。
懂得了强大之本,以中国人之勤奋,以中国企业家之努力,中国企业的强大,中国的强大就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只要中国企业聚集在“自觉之路”上,我们就完全可以对中国企业的未来做一个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