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我和他擦肩而过
-讲述:丹枫(化名)-性别:女
-年龄:23岁
-职业:幼师
-学历:中专
风很冷,枯黄的落叶在风中飘,但不知怎么,在报社门口见到丹枫(化名)时,心中却一片温暖。我想这种温暖的感觉是丹枫带给我的。她开朗,爱笑,很有亲和力,让人一看就会喜欢。
丹枫是个漂亮姑娘,尤其是那双眼睛,很好看,总像是笑着的,我称这种眼睛为“笑眼睛”。但奇怪的是,在整个讲述过程中,丹枫那双好看的“笑眼睛”里一直闪烁滚动着一种亮晶晶的东西,那当然是泪,可那泪就是一直没滚落出来。她那双“笑眼睛”一直就那么笑着,那么亮着。这是与我以前看过的很多女性讲述者的泪眼完全不同。
时差七小时
我不知道我和晓柯(化名)之间曾经有过的那些能不能称为“爱情”,但却真真切切地有爱的灼伤与悔痛。
我们是初中同学,性格相似,都很开朗,爱说爱笑,晓柯还很幽默。一次,老师说,既然你们俩都那么爱说话,就安排你们同桌吧。我们自然也成了好朋友。晓柯对我说他很喜欢我,我很惊讶也感到很尴尬。因畏惧人言,从此我便很少和他说话了。
我父母下岗十几年了,家里景况并不太好。当我得知晓柯家里很富有时,我更没什么话跟他讲了。
初中毕业后,晓柯继续正常地上高中,我因家境所限,上了一所中专学财会。高中期间他几次邀请我到他家里玩,但我都没去。我太在意双方家境的差异。
1999年,晓柯去了英国留学,是不辞而别的。直到有一天收到一封来自英国伦敦的信,我才知道我们已是相隔天涯了。信纸很漂亮,散发着一种好闻的香味。信里他没说太多,只说他去了伦敦,一切还好,问我近况如何。其中有一句话让我很感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何况已经几十天没见到你了。”
我立刻给他回了信,从此我们就开始了通信联络。晓柯每封信的信纸和邮票都不一样,我想是因为我告诉过他,我很喜欢那些别致的异国信纸和邮票的缘故。每封信的背面他都用英、法、德等国的文字写上“我爱你”之类的话。有一次,他用英文写“朋友、情人、妻子”,让我从中选一个,但是我未选;还有一次,他说在校园里看到一个香港女孩长得很像我,他一直盯着人家看,同学都笑他是色狼。
那时往国外寄信要贴8元钱邮票,我都是从过早的钱中省下来的。但那真是一段快乐时光。
丹枫眼里亮晶晶的,我想,再往下讲就该与眼泪有关了。
误会三年整
我和晓柯虽然一直在通信,但是我们从未向对方许诺过什么。这层朦胧的关系被那个突如其来的误会彻底击碎了,也击伤了两颗纯洁的心。
那是2001年暑假,邻居家一个女孩为了出去玩将我拉去做掩护,因为我在周围大人们中口碑很好,这样她的父母就不会反对了。我跟着她去了强(化名)的家,强是她的一个朋友。强提出要我做他的女朋友,为了避免对方过于难堪,我什么也没说,谁知强竟然以为我的沉默就是同意。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很有心机的。在强家呆了一会儿,他说要去一个朋友家玩,拉我们同去,谁知……
原来强所谓的朋友就是晓柯,晓柯看到我跟他们在一起,异常惊讶。因为强和那个女孩都不是人们眼中的好孩子。当强向晓柯介绍我是他“女朋友”时,晓柯更惊讶了,那眼神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是我第一次来晓柯家,却是在这种尴尬的情形下。之前我并不知道晓柯已经从英国回来了。寒暄过后大家都分开玩去了,晓柯心神不宁,和我打了招呼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我知道他一定在恨我,认为我一直在玩弄他的感情。可是我又怎样向他解释呢,说我这是第一次见强?说我稀里糊涂地成了强所谓的“女朋友”?那天下午5点,我借口要赶回家做饭,起身要走,强一跃而起,抢先跑出了门,我赶紧跑上去追他。回头之际,我看到了晓柯皱着的眉头和痛苦的眼神。他一定以为我跟强多么亲密呢,他哪里知道我只是在追我的钥匙,因为在来之前强故意抢走了我的钥匙。
让我更尴尬的是,我们是骑自行车来的,可是一出门那个同来的女孩就骑着我的自行车先走了。离家那么远,我又身无分文,这时强递给我5元钱让我坐车。我看到晓柯痛苦地将头扭向一边。我知道,我和晓柯之间美好的朦胧关系就此彻底结束了。误会既已铸成,伤痛就已注定。
我没有要强的钱坐车,是走回家的,正在修路,一路坎坷,就如我的心情。
晓柯第二天就回了伦敦,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那天强送走我后又回到晓柯家里说了我许多坏话,他知道我和晓柯之间的事,故意在晓柯面前大骂我贱,骂我爱慕虚荣,见钱眼开。
不久,我收到晓柯寄自伦敦的信,信是用红笔写的,他责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他告诉我强骂我的那些话,要我解释清楚。我忍不住痛哭起来。那封信,我至今未回。
丹枫不停地用纸巾擦拭着脸庞,但我感觉那泪一直在她眼睛里亮着,似乎并没有落下来。
丹枫说她从未向晓柯解释过,因为她相信如果他爱她,总有一天会明白。
奇迹能否再来
说来真巧,我和晓柯之间不断地发生奇迹,我觉得那不仅仅是巧合,因为次数太多了。每次晓柯回来我都不知道,但是都能感觉到,而且从未错过。
那是2001年12月22日下午1点半,我去武昌司门口的一家饭店吃饭。平常我都是12点准时去的,那天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晚去了。当我走进去后,竟在上百人中一眼就看到了晓柯,他和几个朋友正在边吃边聊。我就坐在他们附近的一个座位,一直看着他,饭也吃不下去了,但是他却一直没发现我。过了一会儿,他从我面前走过,我轻轻叫了他一声,他定定地看着我,足足有3分钟,然后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怎么这么早”,便走过去了。那天我手上拿着一顶圣诞帽,我不知道他那句话是不是指戴圣诞帽太早。那时候我在司门口一家店里实习,那是店里统一要求戴的。
第二天晚上,店里临时加班,我晚上11点半才得以下班回家。半路上,我又遇到了晓柯,他和两个朋友一起迎面走了过来。他那两个朋友都看了看我,又看看晓柯,我想一定是晓柯跟他们讲过我。可是晓柯故意一个劲地跟他们说话,似乎根本没有看到我。就这样我们又一次擦肩而过。
第三天下午我竟然又碰到了晓柯。平常我都是下午2点过一刻准时在车站等公汽,但是那天我不知为什么提前了,在1点45分就上了车。就在公汽启动的那一刻,我突然看到晓柯在我的学校门口张望,我想他一定是希望碰到我,他不知道当时我已经不再上课而外出实习了。我趴在车窗玻璃上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任泪水汹涌而出。
这些在我看来仅仅是偶遇,但丹枫讲起这些时很兴奋,不厌其烦,似乎每个细节都不愿遗漏。我分明从她的眼中、脸上看到了幸福,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觉。
圣诞节过后,我就收到了他从英国寄来的最后一封信。信中他说一直戴着我送给他的玉坠。信里有些字被洇湿了,他说那是水,不是泪。他撒了多么笨拙的一个谎呀!从那之后,我们再也没联系过。
这几年,晓柯的家又搬了几次,但他家的电话号码从没变过。这几天我有一种感觉,他应该又回来了,试着往他家打了一个电话,他家里人说他出去了。证明我的预感又一次应验了。
丹枫说,她今天中午去医院看望了一个癌症病人,突然对生命有了某种感悟,所以想把自己的心事说出来。人生无常,她怕哪一天真的没有机会说这些了。她说只想挽回两人昔日的友谊,变回朋友。我问她,你内心深处真的只是这样想的吗?丹枫定定地看着我,什么也没说,良久,将目光投向门外的远处。
“奇迹”这个词不断地从她的口中说出,我想她是相信奇迹的,并希望奇迹再次降临,也许就在今晚、明早。
【记者手记】主动一点
楚天都市报记者毕云
人有主动型和被动型。主动型的人,在人际关系中总是将自己置于支配的地位,由他决定、掌控关系发展的方向;被动型的人,总是被动地接受他人的决定,顺其自然地任事态发展。丹枫就是典型的被动型人。该拒绝的时候,她不忍拒绝;该争取的时候,她又怯于争取。结果,错失心爱的人,后悔莫及。如果她当初主动一点该多好,主动地拒绝莫名其妙的求爱,主动地争取自己所爱的人的理解。
人生不像电脑键盘,有后退键和删除键。因此,任何后悔都于事无补。为了减少将来的后悔,只能是每走一步,都按自己的意愿走。对爱情来说,有一句歌词唱得很贴切,“心会跟爱一起走”。心跟爱一起走,即使最终没有得到想要的爱情,也无憾;如果为了一些其他的因素,违心地让自己的心与爱分离了,失去了不该失去的,那就留下了遗憾。
丹枫虽然嘴上说只是盼望奇迹出现,再能见到晓柯一眼,哪怕是擦肩而过,但从她那一直亮晶晶的泪眼,我看出了她的真实想法。她其实是盼望着有一个更大的奇迹,希望晓柯能重新回到她的生活中,甚至更向前发展。